“那也要能活著出去,我才……”蕭梧話音未竭,忽然當胸而來一道掌風,猝不及防之下生生將他自屋頂拍了出去,他回頭隻見夏一生那張永遠帶著微笑的臉漸漸消失在風雪中,歐陽嗔欲追,兜臉而來的劍網困得他隻能按下身子,一對二,夏一生拍了拍酒葫蘆,“來吧。”
“小姑娘,你不怕死嗎?”
伊賀椿沙啞著嗓子問,她很少開口,夏一生被酒嗆咳了一下,麵露驚詫的看著她道:“你不是啞巴麼?”
“自然不是。”
淒慘的語調混雜在風雪中,不免讓人心生悲涼,“小姑娘,你放他走,今天就非死不可了。”
夏一生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怕嗎?”
夏一生細細的思索了一下,“說起來也奇怪,現在反而不怕了。”
“他沒有回來救你,你剛剛那一掌,也送不了他那麼遠。”
“我也知道。”夏一生低頭看著酒葫蘆,苦笑道,“可我偏是希望他別回來。”
“砰”
話正說著,夏一生手裏握著的酒葫蘆如同遭受強大的內力衝撞,酒液噴濺而出,葫蘆應聲而碎,房間裏升騰起一股暖氣,雪化而為雨,伶仃劍在這股內力中迸發出耀目華光映著夏一生的眉眼,她有一種堅定感,守著門,也守著屋頂的破洞。
夏一生抬頭望天,雨水落在她的麵上,將她的額發染得透濕,“我也不知道為何,就是覺得他活著比較好。”
這一招叫玉石俱焚,斷奇經八脈後將內力回流,可有半個時辰的時間突破自身限製,練伶仃劍前必要先練這一招,唯有這一招可順伶仃劍而走,歐陽嗔曾與之交手,立即便看出了門道。
看是看出來了,但歐陽嗔卻不能阻止她,夏一生的短劍快如閃電,便是他也隻能勉強跟上,伊賀椿於後援手,刀光平鋪出大漠荒煙,劍影激蕩了萬頃波瀾,夏一生嘴裏慢慢溢出了鮮血,如落土的梅花滴落在雪地上。
蕭梧在風雪中往茶棚趕,他要撐著上京的局勢,所以千千萬萬不能死,但他心中卻也不願夏一生代他送命,如不出所料,白櫸現在應當帶著張懷辛趕來了,蕭梧心亂如麻,差一點錯過了舉著火把的眾人。
“樓主!”
白櫸忙喊住他,蕭梧身上雖布滿細小的傷口又有塵土雪花,卻仍不似夏一生般狼狽。
“夏堂主呢?”
“她還在顏府,張神捕,”蕭梧抱了抱拳,“請你隨我先走一步,顏閣老畢竟是朝廷重臣,如果以常規手段入顏府我怕她撐不到那時候了。”
“好。”張懷辛也是幹脆,“我隨你去。”
“拖累你了。”
蕭梧伴張懷辛折返,張懷辛的身上畢竟還有品級,雖說事後難免受到牽連,但現在也隻有張懷辛能讓顏鈞暫時罷手了,否則這人越殺越多,顏鈞也不能隻手遮天。
斷梁殘瓦,一片坍圮中尋不到生人的影子。
蕭梧緊了緊握劍的手,他開口,一時澀然。
“夏一生……你還活著嗎?”
“唉……”夏一生癱倒在瓦礫裏,她的目中一片血紅,連手指都懶得再動一下,“蕭……蕭老大……”
有人將她扶了起來,經脈盡斷下整個人都軟綿綿的,夏一生勉強笑了笑:“快帶我……去瞧瞧……大夫……能救呢……”
她撐到現在已是極限,蕭梧扶著她,片刻便聽不到動靜了,“你到底做了什麼?竟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蕭梧搭著她的脈,行走江湖之人難免五勞七傷,所以十之八九都懂點醫術,此時他懷裏的人氣血兩虛,半點內力也感覺不到,即便治好了恐也行不的路動不了武了。
“與她對陣的是何人?”張懷辛在蕭梧身後問道,蕭梧一隻手貼在夏一生的背後護她一口真氣。
“當年的東瀛第一與歐陽嗔。”
“她一人……”張懷辛心底泛出了一股涼氣,“那其他人呢?”
“血跡往外麵去了,恐怕也受傷不輕。”
熙熙攘攘的人聲漸漸聚攏,張懷辛一拍蕭梧的肩,道:“你先帶她走,接下來是官場的事,你不必也不用插手。”
“好,那就拜托了。”
蕭梧將夏一生抱了起來,他輕言,“我勞你救了一命,你可千萬記在心裏,好讓我能回報啊。”
“咳咳……”懷中人咳出兩口血來,夏一生仍處在昏迷之中,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幾近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