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誠忻回頭一看,的確有些麵熟,再一想便回憶起來。原來這人就那天進杭州時,城門下聊了幾句天的年青人。徐誠忻見他寬袍束發,倒是一身休閑打扮,卻也掩不住他那英武不凡的氣
勢。
“咦,是你啊!嗬嗬,你好你好!”剛才文縐縐的裝了半天早就有些不耐煩,這一放鬆,就原形畢露了,竟伸出手去想和他握握手。
那人一怔,不知對方想做什麼。徐誠忻立時醒悟,急忙順勢將手移向桌子說:“我們也算是有緣,不如一起喝杯酒,聊聊天怎麼樣?”
馮虎也是個喜歡交朋友的,還沒等對方表態,就站起身一拉椅子說:“在下馮虎。坐坐坐,喝灑要人多才有趣。”
年青人一點也不矯情,坐下一拱手說:“在下杜子騫,字修鵬。還沒請教......”
“我叫徐誠忻,字......字小明。”他哪有什麼字,可急切之間又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就順口把從小到大教科書上的名人當成了自己的字。馮虎本來就不是個讀書人,自然不講究這些,
自己也沒有取字。
“原來是小明兄,幸會幸會。”
聽著可真別扭......
不過他也懶得再去計較,好長時間沒痛痛快快地喝酒了,今天機會難得,還不爽它一回。這酒又淡、酒伴又是海量,脾氣又對口,大家是越喝越有興致,關係也變得融洽起來。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杜子騫說:“小明兄,剛才那首《詠蛙》雖說用詞簡單,意思直白,卻內含有不小抱負。那天又聽馮兄說你懂得用兵之道,想來小明兄其誌不小吧?”
徐誠忻這幾天多少有些憋屈,有些力氣沒處使的感覺,現在灑氣一熏,便覺熱血上湧、豪氣衝天。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無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既然能到人世間走一遭,自然
要幹出一番事業來,也算是不枉此生。”
“好!”杜子騫讚道:“果然是男子漢大丈夫當做之事。”隨即他又想起自身的處境,不禁重重歎了口氣。
馮虎直腸子,勸道:“杜兄弟好好的歎什麼氣,要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今天我們隻須開懷暢飲,管它做什麼!”他倒是學得快,用得也快。
杜子騫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馮兄看似粗人,卻是個豪爽明白之人。是我唐突了,自罰一杯。”舉杯一飲而盡。
徐誠忻心中好奇怪,看他穿著打扮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怎麼倒一付滿懷心事的樣子,便打聽起來。
杜子騫不答反問道:“小明兄,依你看我大宋治下可算是一個清平世界,中興之國?”
“你的意思是......”
“哎~”杜子騫一擺手說:“我們三人本是萍水相逢,隻因意氣相投,便不問出身來曆,把酒言歡。二位也並非泛泛之輩,必有些見解,在下誠心請教,隻管放手直言。”
徐誠忻還沒開口,馮虎便把酒杯“叭”的一放,說道:“別的我不知道,兄弟我長年戍邊,麵對契丹狗,真覺得窩囊,這豈是中興之國該有的?再說前些日我與徐兄弟在鹽塘沿海,碰到
倭寇擾民,那些大宋廂軍毫無戰力,稍一接觸,就象喪家犬一樣瞎跑。”他說起來又是一臉憤怒。
“還有這種事?”杜子騫驚道:“我也曾聽說沿海時有倭寇滋事,人數雖眾,但不過是些芥蘚小疾,隻要官兵一動,便望風而逃,江南沿海各部兵馬戰績不俗呢。”
徐誠忻二人是親眼見過倭寇的,又與當地村民聊過天,自然是最了解情況的。聽了他的話不由好笑,搖搖頭說:“這是誰在那睜著眼睛說瞎話!”倆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將當日的情況簡單
的說了一遍。
杜子騫一聽,歎了口氣說:“我家主人果然說得沒錯,廟堂之巔,難解民間真相。猛將起於卒伍,能臣出於州縣,主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家主人是誰啊?”
“這個......他不願表露身份,我隻能說他是一名朝廷要員。眼下雖鬱鬱不得誌,但心係天下,胸懷大誌,必有一天直衝雲宵,一鳴驚人。”
既然他這樣說了,徐誠忻也不好再問,又想古代的文化人說話都喜歡誇張,動不動就直衝九宵、一鳴驚人,哪有那麼容易的。
“修鵬啊,”徐誠忻比他大二歲,現在也算是個酒肉朋友了,說話自然不講究了。“那你不陪著你家主人,到杭州來做什麼?”
“也是主人一片苦心,他見我年輕氣盛,難堪大用,就命我出京遊學,尋名師交益友,以備隨時報效朝廷。”
這是公費旅遊啊,徐誠忻羨慕水已。“那收獲怎麼樣呢?”
“小弟從北向南,已曆時將近一年,所得甚微。”他不無鬱悶的說:“所謂名士,大多是些撫風弄月、文采出眾的文學之流,說到經國治世......實在是平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