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對於這個富少,我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該怨恨他。正是由於他的出現,打亂了我們原來的步伐,把我們匆匆逼上了傭兵之路。本來,我們還想在果敢老街多呆一陣子,等當地政府再度征兵的時候,再一起應招入伍。果敢的軍隊,都是從血肉中磨練出來,我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經曆。不過現在看來,這僅僅是一種奢望了。當天晚上,我們六天就離開了老街,離開了這個生活半年的地方。
臨行前,陳封把我們叫到了辦公室。當時,我們還以為,他會為了給王軍家人一個交待,把我們這群人給交出去。我們去他辦公室前,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把尖刀。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也絕不束手就擒。
事實證明,我們的擔心隻不過是多餘得。陳封的臉色雖然陰沉的可怕,但是他的身上並沒有流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到仿佛換了個人般。
他抽了口煙,習慣性的把腳翹在桌子上,一雙皮鞋刷得鋥亮。沉默了片刻後,他才淡淡的說道:“如果換做一個月前,你們六人的人頭,會被我親手割下來,然後再送到王家賠禮道歉。算是你們命不該絕吧,前些日子,我被查出了患有肝癌,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一個將要死亡的人,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了,這間賭場關就關吧,就當我做件善事,不知道能不能減輕幾分罪孽。”
一瞬間,眼前的陳封似乎老了許多。我不敢置信,一向心狠手辣的他,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他這輩子,滿手沾滿鮮血,如果這世間真有地獄的話,像他這樣的人,注定要入第十八層,永生永世,受那輪回之苦。
今天的陳封,似乎放下了以往的身段,話突然間多了不少。他看了我們一眼,道:“我剛來果敢的時候,跟你們一樣年輕,身邊也有一幫生死患難的朋友。我們是九個人一起來得,最後卻隻剩我一個人幸運的活了下來。老朋友們都在下麵等著我,這幾年日子過的比較安逸,身體開始發福了,不知道在下麵碰頭,他們還能不能認得我。”
我能聽出陳封聲音裏那份被隱藏的悲傷,原來他也有心,我還以為他的心,早已死掉了。在賭場的這段時間裏,我曾聽一些人講過關於陳封的風言風語,他們說當年這個賭場的主人,並不是陳封,而是他的一位結拜兄弟。後來,他的那位結拜兄弟,卻在賭場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毫無征兆的失蹤了。他失蹤後不久,作為賭場二把手的陳封,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這裏的新主人。很多人都說陳封的結拜兄弟是被他所殺,至於真相是否如此,誰也沒有確鑿的答案。在今天之前,我也比較傾向眾人口中的所謂真相,因為像陳封這樣沒有人性的魔鬼,就算有人說他為了錢弑父殺母,也不足為奇。不過,當今天真正觸摸到他的內心世界後,我相信他是清白得。流言或許永遠隻是流言,我不懂他為什麼不去解釋,大概是怕越描越黑吧。
我們走時,陳封給了我們一個皮包,皮包裏裝著六萬塊現金。他說,他希望我們這群人能夠回國,他不想再看見他曾經的悲劇重演,在果敢這個吃人的地方,要想闖蕩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代價可能是生命。我們沒有矯情,大方的收下了他給的金錢,但我們並沒有領他的好意。因為路是我們自己選得,就算是跪著,我們也要把它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