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唱在繼續，人群的情緒也被撩撥得高漲起來，人們在花氈上躺不住了。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探著脖子，有的側著耳朵，瞪大眼睛，等著男阿肯的妙答。
男阿肯已經開始回答了，我雖連大意也聽不懂，但從兩個阿肯的表情，以及聽眾們的反應來看，這對阿肯的水平肯定很高。我悄悄地問身旁的一位哈薩克男子：“他們唱得咋樣？”他先是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驚訝這裏還有人聽不懂，然後說：“男的很機智，女的非常聰明，他們都非常優秀！”
“這兩個選手在比賽前進行過一塊排練吧？”我望著草甸中央的表演，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身邊的男子對我瞪大了眼睛：“你說啥嘛，他們沒有一塊排練過啊！阿依特斯比的就是現場發揮，阿肯要根據對方問題隨機應變，用優美的詞彙、嫻熟的彈奏技巧應答，比賽的人平常隻是自己看書，向老前輩學習，練習彈奏冬不拉。”
我為自己的無知和問話的唐突而感到尷尬。這位男子反倒熱心起來，他接著介紹說，阿依特斯問答沒有條條框框，阿肯們可以評價對方優缺點，也可以提出生活、愛情、友情方麵的問題，或開開玩笑。他們比的不僅是冬不拉彈奏技巧，還要看誰更有智慧，優秀的阿肯要對生活事理對社會人隋有透徹的理解，並具備較高的藝術修養，這樣才能在聽到對反問題的瞬間，馬上對答如流，並做到以理服人。
為我熱心解答的男子叫伊爾肯，莫乎爾鄉小學的一位教師，今天沒有教課所以特意騎著摩托車趕來觀看。當伊爾肯知道我來自新源縣的老馬場時，就告訴我，台上的這對阿肯也來自新源，女的叫庫麗曼，男的叫帕特勒，去年8月就在新源縣那拉提草原看過庫麗曼的表演，那時候就很有名氣。他說，現在台上的這兩名選手很厲害，幽默詼諧，俏皮大膽，唱的都是大家信服的道理。我們說話之間，他們的彈唱博得了觀眾們的陣陣掌聲。
作為舞台的草甸上，彈唱氣氛正酣，觀眾也正在入迷。我悄悄來到舞台的後方，探秘觀察等待上場的阿肯們。因為我的大膽詢問，我認識了一位年輕美麗的女阿肯，她的名字叫娜依，坐在一棵野蘋果樹下的塑料椅子上，草原的詩意映襯出她一副輕鬆的樣子。她說她6歲時就拜師學藝練習彈奏冬不拉了，每天練習四五個小時。我不懂彈奏冬不拉，但是憑感覺知道她的指法已經非常嫻熟，我就請她彈奏一首曲子，她隨手就彈出了《伊犁河的月夜》。她說自己經常上台表演，所以從不緊張，“每次表演我總是很輕鬆很放開，我也不怕他們給我提問題。”
娜依作為高中畢業的女孩，流利的漢語，準確而富有詩意的陳述為我在伊爾肯介紹的基礎上深化對阿肯彈唱的認識提供了幫助。她說，在眾目期待的音樂氣氛中，阿肯們可以盡情地顯示自己的歌喉，我們邊彈邊唱即興創作，一問一答，通常是以物比興，借景發揮，用優美的歌詞，嫻熟多變的彈奏技巧應對對方的提問。
“那麼，在你參加這麼多次的阿肯彈唱會中，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我簡直是在進行新聞采訪。
“在我記憶中的每次彈唱會中，歌手們大都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對生活事理具有透徹的理解，對唱具有較高的藝術修養，在瞬間做到對答如流、以理服人。”娜依的回答確實很專業，讓我這個門外漢獲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