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傑克和他的家人發現這樣富麗的生活中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每天晚上——無論皮爾龐特是否在歐洲——仆人都會把期刊和熱牛奶放在主人的床邊,並調整台燈。由於屋子裏脆弱的工藝品名作太多,管家隻要哪一天神經極度緊張,就不撣灰了。傑西自豪的是沒有東西被打碎,但是傑克的孩子們——現在已是兩男兩女——發現他們不能盡情嬉戲,悶得發慌。後來孩子們回憶起家庭禱告,讀薩克雷和特羅洛普的書,在海德公園散步——就是想不起在王子門有什麼樂趣。
1901年,傑克租下了奧爾登納姆莊園,這是一個在赫特福德郡的300英畝的鄉村莊園,那裏到處是野雞與南崗羊,據說莊園的質量之高可與英王的莊園相媲美。傑克對於地道的鄉村風情有著英國紳士般的口味。在1910年他買下這座莊園以後,恢複了它原來的名字:沃爾霍爾莊園。這座莊園的布局和環境美化由漢弗萊·雷普頓設計,有一個帶角塔的房子,故意帶有頹垣斷壁,一個栽滿熱帶植物的溫室和一個狀如大學教堂的圖書館。在親英的摩根圈子裏,皮爾龐特在多佛爾莊園的仆人和傑克在沃爾霍爾莊園的幫手經常在一起打板球。而摩根一家則以美國特色對付英國口味——比如說,把紐約州的高級蘋果運給他們的倫敦合夥人。
對於傑克來說,他在倫敦的日子幾乎是在"鍍金籠子"裏度過的。他有很多出身商人銀行世家的朋友,在聖道體育館與埃裏克·漢布羅一塊兒鍛煉身體,有格雷伯爵和弗洛倫斯·南丁格爾這樣的鄰居,間或與拉迪亞德·基普林、亨利·詹姆斯、詹姆斯·巴裏爵士和馬克·吐溫共進晚餐。最重要的是,他有傑西相伴,她是一個漂亮女人,圓臉,淺淺的金發,皮膚細膩,外加一雙朦朧的藍眼睛。雖然她很不樂意地到了英國,但是英國社會生活很快就使她想起了波士頓的社交圈。她成了個徹底的親英派。她希望她的兩個兒子——1892年出生的小朱尼厄斯·斯潘塞和1900年生於倫敦的亨利·斯特吉斯——一個娶個美國姑娘,另一個娶個英國新娘,但他們最後都和美國人結了婚。
傑西·摩根覺得女孩不應離家上學。她的兩個女兒,珍妮和弗蘭西絲都是在沃爾霍爾莊園請家庭教師授課。她們從未涉足過正式學校。傑克認為大學教育使年輕女孩減少了女人味,所以上大學也是不可能的了。姑娘們不能在汽船上或別的公共場所與陌生人交談,後來她們都認為,成長的過程是令人窒息的社會義務訓練。
傑西與傑克·摩根的婚姻滲透到了生活的每一方麵,占據了他們的心靈,以至於有時候把他們自己的孩子都排除在外了。傑西不僅果斷有效地管理傑克的資產,還給她的丈夫出謀劃策,在感情上支持他。傑克看到了父母婚姻的冷漠,並且與母親保持著坦白式的親密,這些促使他建立了一個與他父親完全相反的婚姻。比如尋花問柳——摩根家族的傳統之一——他就不願沾染。
傑克在倫敦的日子對摩根財團來說有很大的好處。英格蘭將成為他的第二故鄉,他變得越來越像任何英國臣民般地愛國。1900年,他在看到英國維多利亞女王駕車而過後,說道:"這個穿黑色貂皮大衣,戴著大眼鏡的了不起的瘦小老嫗對許多人來說意味著許多東西——她以現代的形式代表著過去的許多東西,看見她穿街過市真讓人激動。"10在布爾戰爭期間,當英國軍隊把被布爾人圍困達4個月之久的萊迪·史密斯解救出來以後,傑克在倫敦市長官邸前麵和眾人一起歡呼。在銀號的吹奏聲中,他聽到在聖詹姆斯宮新王愛德華七世宣布繼位。他一直都喜歡英式典禮。
傑克和傑西為當時絕大部分的美國工業家都難以進入的社交圈所接受。1898年2月21日,傑克佩戴寶劍,戴著紳士帽與傑西在白金漢宮的覲見室受到女王的接見。維多利亞女王渾身珠光寶氣,穿黑色長袍,莊重地主持了儀式。傑西戴著鑲鑽石的頭飾以及規定必佩的駝鳥羽毛——後來倫敦的《每日郵報》長篇累牘地報道她的美貌,以及她鑲著藍天鵝絨和粉紅玫瑰的白緞拖裙。摩根一家還結交了開朗活潑的西比爾·史密斯太太和她的丈夫維維安·休·史密斯。西比爾太太帶他們上溫莎城堡看她的母親——擔任宮庭女侍的安特立姆太太。在那兒,安特裏姆太太給他們展示了女王所藏的霍爾拜因與達芬奇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