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甲一方的富豪、“糧店後街李善人”去世了,身後法事排場極大,李鴻章親臨吊唁,天津城為之震動。
李家的喪事氣派十足,極盡哀榮。幾班和尚輪番誦經超度亡靈,聲聲梵音在木魚有節奏的聲響中吟唱不斷,仿佛能上達神聽。年僅5歲的李叔同並不知曉失卻父親的悲哀,他為這些能觸動靈魂的聲音著迷,他注視著這些儀態肅穆的和尚,大大的眼睛中裝滿了豔羨。這個小小的人兒完全不明白這些的人在做什麼神聖的事情,隻是覺得有趣,趁看管他的婢女不注意,他脫下衣服袒露著肩膀、煞有介事地模仿起做法事的和尚們……
給童年李叔同留下深刻印象的場景,是禮懺誦經,常常被人們認為是迷信的東西。“懺”在梵語中叫懺摩,是做錯了事情以後,承認自己錯誤的意思。在佛教的傳承過程中,“懺”的意義逐漸模糊、逐漸被曲解了。
按照佛教的觀點,一個人在前世或今生中,都做過種種錯事,犯有種種的罪惡,這與基督教中所強調的原罪有相似之處。這些罪惡會招引苦難,障礙修道解脫的業力。為了減輕及消除障礙苦難的業力,要在佛菩薩前、眾僧前承認自己的錯誤,以消除自己的業障。所以佛法中會有禮懺的法門,基督教中會牧師傾聽信徒的悔改。
懺悔在宗教進修中具有重要意義。曾經有法師專門編集懺悔的儀規,告訴信眾怎樣懺悔。懺悔要真誠,必須心口一致,一遍念誦一邊思考,知道裏麵的意義,懺悔自己的罪業。懺儀中教我們怎樣的禮佛,求佛菩薩慈悲加護。承認自己的錯誤,知道偷盜、邪淫、殺生是罪惡、對人生有害的,一心發願改往修來,這些都是懺悔的儀規,對生活有實在的意義。
在現代生活中,很少看到有信眾自己懺悔,而是請出家人代為懺悔,尤其是家中有喪事、要超度亡人時。一些寺廟因為改變了初衷,不以教化世人為己任,而以做佛事為唯一事業了。近代佛教衰敗,於此不無關係,可謂是末法時代的悲哀。
懺悔是為自己懺悔,要親力親為,全心全意,即使時間很短、哪怕隻是幾十分鍾,也超過請很多僧侶作幾天佛事的功德。有人的父母眷屬去世了為要藉三寶的恩威來消除父母眷屬的罪業,請出家人來禮懺,以求亡者的超升,無可厚非。然而如不明白佛法的本意,為了鋪排門麵或是為了照顧當地風俗,花很多錢,請一些出家人來禮懺做功德,而自己或不信佛法,或者自己毫無懺悔懇切的誠意,那是失掉懺禮的意義了。弘一法師曾說,想要對故去的父母盡子女的孝心,最好親自為父母禮懺,這樣做的功德是非常大的。
做紅塵中的真菩薩
1918年7月1日清晨,天剛朦朦亮,李叔同(弘一法師)的弟子豐子愷、葉天底、李增庸三人就侍立在老師的門前。今天,他們要護送老師從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出發,前往虎跑寺出家。
一路的緘默。
走到距虎跑寺約半裏路的地方,李叔同突然停下來,請大家不要再送了。然後,他打開箱子,取出裏麵的全套僧裝,披上袈裟,穿上草鞋,自己挑起了行李。
他撇下眾人,快步向虎跑寺走去。弟子們在後麵流淚呼喊,他卻頭也不回。
他那種姿態,義無反顧。
李叔同是一代風流才子,才華、相貌、身份、財富這些世人所向往的東西一樣不缺。他整日在上流社會交錯的觥籌間翩然遊曳,不知人間幾多愁。這樣一個仙品人物,竟然放棄奢華的日子去出家,消息傳出,社會轟動。
人們一邊好奇他出家的動機,一邊感慨佛法的魅力。剃度出家,一時間成為了社會的熱門話題。
很多人都對佛法充滿敬仰,但是卻自認沒有李叔同毅然決然遁入空門的勇氣,隻好對佛陀敬而遠之。認為學佛就得出家,這實在是一種誤會。弘一法師曾親口說:“有的人,一學佛教想出家,似乎學佛非出家不可,不但自己誤會了,也把其他人都嚇住而不敢來學佛。這種思想—學佛就要出家,要不得,應認識出家不易,先做一良好在家居士為法修學,自利利他。如真能發大心,修出家行,獻身佛教,再來出家,這樣自己既穩當,對社會也不會發生不良影響。”
學佛與出家沒有因果聯係。隻要真心向佛,無論身處何處都如在山寺古刹;心中無佛,身披袈裟也仿若身在街頭鬧市。
一位政客到寺廟上香,結識了一位整日待在寺廟中頌經的小和尚。政客問:“小師父,每天都待在黑暗的大殿裏念經誦佛,不枯燥嗎?難道你不願意到外麵的世界去嗎?”
剛剛皈依佛門的小和尚不解地問,“為什麼呢?”
“外麵的世界多好啊!寬敞明亮,要什麼有什麼,有愁吃喝,有何必在這裏做苦行僧呢。”
“可我現在也很好啊。我每天一心向佛,佛祖賜我屋簷遮擋風雨,風不吹頭雨不打臉,還可以天天和師父交流得道的樂趣。”
“可是你自由嗎?”
“……”小和尚沉默了。
於是,政客把小和尚帶出了寺廟,為他安排在了一處豪華奢靡的人家住下。隨後,政客忙於政務,把這件事情忘記了。過了整整一年,政客忽然想起了小和尚,就去看望他。
他問小和尚:“小師父,你過得還好嗎?”
小和尚回答:“我佛慈悲,我過得還好。”
“那好,你能說說在這個精彩的世界裏的感受嗎?”政客很真誠地說。
小和尚長歎一聲,說:“唉,這裏什麼都好,我每天早上一醒來看見滿院的佛光普照,比起我以前的那個小寺廟好多了。隻是,這寺廟太大了。”
說話間,小和尚已入定。
小和尚親近佛法,心中有佛,在不在寺廟對他來說已沒有差別。富貴人家的翡翠牆琉璃瓦在他澄澈的眼中閃爍的不是俗氣的珠光寶氣,而是燦爛瑰麗的佛光。這才是真正的學佛者應有的心態。學佛不是為了把自己交給寺院,而是把自我交托給一種信仰。
出家的功德很大,可是不能出家的,也不必勉強。弘一法師認為,勉強出家卻不能如法,還不如在家;隻有真切發心,勤苦修行為佛教犧牲自己,努力弘揚佛法,才不愧為出家。
佛教徒要出家,不婚嫁,一方麵一方麵出於信仰方麵的禁欲,一方麵也為了脫世界欲累,能專心一意的修行佛法。有許多科學家、哲學家,也會為了學業立誌獨身,就是怕家庭的瑣事牽羈,不能一心投入工作。
在家修行也未必沒有殊勝的成果,曆史上修成正果的在家人也有很多。佛經中的重要經典《維摩話經》,就是維摩詰居士和文殊菩薩的對話記錄。
維摩居士是吠舍離城的首富,他擁有豐裕的財產,成群的姬妾,華麗的房屋。但他卻是位貨真價實的得道者。維摩居士在與文殊的對話中強調,真正的佛法看的是主觀修養,看是否擁有清潔的心境,不一定要出家過嚴格的修行生活。真正的“菩薩行”是有資產卻恒觀無常,有妻妾而常遠離五欲淤泥。
可見,所謂出家還是在家,隻是人為設置的界限。親近佛的人求的是佛法,而不是求出家。通曉佛理,才是學佛的目的。
我國曆史上也曾湧現出諸多成就斐然的在家居士,比如李柄南、夏蓮居、黃念祖等老居士,雖不曾出家,可他們深厚的修為讓人由衷讚歎。唐朝居士龐蘊更是其中翹楚,他先後參訪當時著名的石頭希遷禪師和馬祖道一禪師,並在馬祖的指導下開悟。後來希遷禪師問他要現出家相還是維持在家相,他回答:“願從所慕”,就是說他要隨順內心希望的形式修行。
就這樣,龐蘊終身現居士相,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修持證量。因為他早已參透了色相,直接麵對生命本身,知曉了生命的真意。
其實,常人隻要有心,哪怕在紅塵中漂泊,做一俗世中人,但一心一意向善,愛別人惜自己,也可以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佛也不能救你,你來救你自己
一個人遭遇了很大的困難,他去寺廟裏求觀音菩薩幫助。
虔誠地叩頭後,這人突然發現身邊一人也在參拜,且模樣與供台上的觀音菩薩一模一樣。
此人非常吃驚,小心翼翼地問:“您是觀音菩薩嗎?”
那人答:“是。”
此人迷惑了,又問:“那您自己為什麼要自己求自己呢?”
觀音菩薩答道:“求人不如求己!”
看了這個故事,你可能覺得啼笑皆非,菩薩都不能消災祛厄,誰能來幫助人們走出厄運呢?
你自己。
按照佛教的說法,人們今世所受的災難困苦,都是定業的作用。所謂定業,是指難以消除的重大業力。稀有世尊釋迦牟尼法力廣大,但仍然有三不能,其中有一個就是“定業不能轉”。但是信眾在讀誦《地藏本願經》的時候,會在經文後讀到一個“滅定業真言”: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有人心生疑問:既然佛不能滅定業,為什麼會有滅定業真言?
弘一法師解答說,“業之與報,皆是自心現量。心空一切皆空,心假一切皆假,心中一切皆中。”佛不能代替別人來滅業,佛與上帝不同。在天主教、基督教中,上帝決定一切,而在佛教中佛不是決定一切的,佛所扮演的是教師的角色。佛陀告訴我們生命的真相和修行的辦法,要想獲得救贖還要親自去修行。
對於定業,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有不同的說法,就小乘的說法來說,定業不可滅,但是就大乘來說,因為具有菩提心等方便,所以在一些特殊的辦法,比如滅定業、真言等,是可以消除定業的。所以大小乘的主要差別是是否具有菩提心,在具有菩提心的前提下,定業可滅,否則定業難轉,隻能減輕,但終當受報。
《大悲經》裏講“所有世界是業所作。是業所化。一切眾生。是業所作。是業所化。業力所生。”佛問梵天是否有此能力轉變,梵天回答,沒有。同樣佛也不能滅定業,很公平,公正,佛不以神通說服人,也不能以神通改變眾生的業力,自己也得承受業力。
佛自己曾吃過九十天喂馬的麥子。
佛在過去生的時候,有一生曾為出家修外道的人梵誌,帶著五百個童子在梵誌山修道。那時也有佛在世,有一次,佛陀出去托缽化緣,因為道場有一位生病的比丘不能出去化緣,他就叫一個比丘在齋主那兒多乞一份齋飯回來給這位有病的比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