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解疑惑:執與不執在於心(2 / 3)

弘一大師也是享受了這最高遠的清福的人,所以能不畏紅塵的誘惑,毅然皈依佛門。

虛名竟如何,總是一南柯

以李叔同揚名天下,而後作為法師再度出名的弘一法師,對“法師”、“老法師”、“律師”等諸如此類的名目十分反感,總是要求別人在寫書或稱呼他時除掉。他認為一個真正的學者就應該是孑然一身的,是踏踏實實地做學問的,不應該為了虛名而去沽名釣譽,因為虛名隻會讓我們驕傲自滿,而學問則是實實在在的。因此,實學並非浪得虛名,來不得半點的馬虎。

有真才實學的人是用不著去用所謂的“虛名”來證明自己的學問或者是優秀之處的。放眼那些有真正實學的名人、偉人,他們都是對虛名抱一種不屑一顧的態度的。恩格斯一直都極其反感別人稱他為“導師”,他在給普列漢諾夫的複信中,第一句話便是:“請您不要稱我為導師,我的名字叫恩格斯。”曾兩次榮獲諾貝爾獎的居裏夫人,把金質獎章給孩子當做玩具,且語出驚人:“我是想讓孩子們從小就知道榮譽就像玩具,隻能玩玩而已。”

的確,虛名無益,他常會使人得意忘形,反而失去了本真。古哲雲:“嚼破虛名無滋味”。可謂一針見血!

洞山禪師感覺自己即將離開人世了。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人們從四麵八方趕來,連朝廷也急忙派人趕來。

洞山禪師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淨蓮般的微笑。他看著滿院的僧眾,大聲說:“我在世間沾了一點閑名,如今軀殼即將散壞,閑名也該去除。你們之中有誰能夠替我除去閑名?”

殿前一片寂靜,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院子裏一片寧靜。

忽然,一個前幾日才上山的小和尚走到禪師麵前,恭敬地行禮之後,高聲說道:“請問和尚法號是什麼?”

話剛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投來埋怨的目光。有的人低聲斥責小沙彌目無尊長,對禪師不敬,有的人埋怨小沙彌無知,院子裏鬧哄哄的。

洞山禪師聽了小和尚的問話,大聲笑著說:“好啊!現在我沒有閑名了,還是小和尚聰明呀!”於是坐下來閉目合十,就此涅槃了。

小和尚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止不住流了下來,他看著師父的身體,慶幸在師父圓寂之前,自己還能替師父除去閑名。

過了一會兒,小和尚立刻就被周圍的人圍了起來,他們責問道:“真是豈有此理!連洞山禪師的法號都不知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小和尚看著周圍的人,無可奈何地說:“他是我的師父,他的法號我豈能不知?”

“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問呢?”

小和尚答道:“我那樣做就是為了除去師父的閑名!”

有多少人為了虛名浮利終其一生,世上能做到舍棄閑名的人又有幾個呢?在你麵對各種誘惑之時,又如何能夠超越?

正如鄭板橋先生詞雲:“名利竟如何,歲月蹉跎,幾多風雨幾晴和,愁風愁雨愁不盡,總是南柯。”一個人的一生太短暫了,而要去做的實事又那麼多,何必機關算盡為虛名而累呢?

放開名利這匹脫韁的野馬

麵對名利灌頂,許多有德行的大師皆是極力將名聲摘取,希望還自己一個輕鬆的身心。弘一大師就曾對各種各樣的名利一概拒之,麵對別人的吹捧,他決定趕快料理沒有了結的事情,將將學人侍者等一概辭謝,去除一切功名;孑然一身,遂我初服,這個或者亦是我一生的大結束了。於大師眼中,名利如同浮雲,不值一提。

古語有道是:名是韁,利是鎖。塵世的誘惑如繩索一般牽絆著眾人,一切煩惱、憂愁、痛苦皆由此來。若想擺脫,首先要舍棄名利。

遊方和尚問曹山禪師:“人世間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曹山禪師抬眼遠眺,隻見樹的枝丫上懸掛著一團黑色的屍體,於是說道:“死貓的頭最珍貴!”

和尚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呢?為什麼世人認為一錢不值的東西,禪師竟認為是人世間最珍貴的?”

曹山笑著說:“樗樹根大枝彎,世人因為看它無用,它便得以生存;櫟樹雖然一表樹才,但是做船船沉,做棺腐朽,造器具即折毀,當屋柱生蛀蟲,完全沒有用處,唯一有用的就是可以用來乘涼。正是因為它們無用所以才珍貴!死貓頭最貴,因為沒有人出價爭奪,也沒有人出得起性命的價錢啊!”

世人貪逐名利,你欺我騙,斤斤計較成敗得失,人生本來就不易,何必再假惺惺矯揉造作,為名利而變得苟且呢!

一串珍貴的珠寶,勾得多少人爭奪?一方官印,引起多少幹戈?解脫全靠自己,沒有誰束縛你,韁繩是你自己捆綁上的。唯有自省解脫繩索,揮刀斬斷利心,心才可豁然開朗。

禪宗二祖慧可為了表示自己求佛的誠心,揮刀斷臂,拜達摩為師。

有一次,他對達摩祖師說道:“請老師為我安心。”

達摩當即說:“把心拿來。”

慧可不得不說:“弟子無法找到。”

達摩開導他說:“如能找到了,那就不是你的心了!我已經幫你安好心了,你看到了嗎?”

慧可恍然大悟。

幾十年以後,僧璨前去拜謁二祖慧可,他對二祖說:“請求師父為弟子懺悔罪過。”

二祖想起了當初達摩啟發自己的情景,微笑著對僧璨說:“把罪過拿來。”

僧璨說道:“我找不到罪過。”

慧可便點化他說:“現在我已經為你懺悔了!你看到了嗎?”

僧璨恍然大悟。

又過了許多年,一個小和尚向三祖僧璨求教:“如何能解除束縛?”

僧璨當即反問:“誰在束縛你呢?”

小和尚脫口而出:“沒有誰來束縛我呀!”

僧璨微微一笑,說道:“那你何必再求解脫呢?”

小和尚豁然領悟。他就是後來中國禪師宗第四祖道信。

禪宗祖師們告訴我們,隻有解脫所有束縛,掃除所有名利的浮雲,才能自由安心地徜徉在禪的晴朗天空下。

富貴人間夢,功名水上鷗

有一位高僧,是一座大寺廟的住持,因年事已高,心中思考著找接班人。

一日,他將兩個得意弟子叫到麵前,這兩個弟子一個叫慧明,一個叫塵元。高僧對他們說:“你們倆誰能憑自己的力量,從寺院後麵懸崖的下麵攀爬上來,誰將是我的接班人。”

慧明和塵元一同來到懸崖下,那真是一麵令人望而生畏的懸崖,崖壁極其險峻、陡峭。

身體健壯的慧明,信心百倍地開始攀爬。但是不一會兒他就從上麵滑了下來。

慧明爬起來重新開始,盡管他這一次小心翼翼,但還是從懸崖上麵滾落到原地。

慧明稍事休息後又開始攀爬,盡管摔得鼻青臉腫,他也絕不放棄……

讓人感到遺憾的是,慧明屢爬屢摔,最後一次他拚盡全身之力,爬到一半時,因氣力已盡,又無處歇息,重重地摔到一塊大石頭上,當場昏了過去。高僧不得不讓幾個僧人用繩索將他救了回去。

接著輪到塵元了,他一開始也和慧明一樣,竭盡全力地向崖頂攀爬,結果也屢爬屢摔。

塵元緊握繩索站在一塊山石上麵,他打算再試一次,但是當他不經意地向下看了一眼以後,突然放下了用來攀上崖頂的繩索。然後他整了整衣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扭頭向著山下走去。

旁觀的眾僧都十分不解,難道塵元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大家對此議論紛紛。隻有高僧默然無語地看著塵元的去向。

塵元到了山下,沿著一條小溪流順水而上,穿過樹林,越過山穀……最後沒費什麼力氣就到達了崖頂。

當塵元重新站到高僧麵前時,眾人還以為高僧會痛罵他貪生怕死、膽小怯弱,甚至會將他逐出寺門。誰知高僧卻微笑著宣布將塵元定為新一任住持。眾僧皆麵麵相覷,不知所以。

塵元向其他人解釋:“寺後懸崖乃是人力不能攀登上去的。但是隻要於山腰處低頭看,便可見一條上山之路。師父經常對我們說‘明者因境而變,智者隨情而行’,就是教導我們要知伸縮退變啊!”

高僧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若為名利所誘,心中則隻有麵前的懸崖絕壁。天不設牢,而人自在心中建牢。在名利牢籠之內,徒勞苦爭,輕者苦惱傷心,重者傷身損肢,極重者粉身碎骨。”然後,高僧將衣缽錫杖傳交給了塵元,並語重心長地對大家說:“攀爬懸崖,意在勘驗你們的心境,能不入名利牢籠,心中無礙,順天而行者,便是我中意之人。”

不去追求虛假的得益,實實在在地施為,高僧傳達的正是這個意旨。在這個世界上,名與利,通常都是永遠是人們追逐的目標。雖然人人都道“富貴人間夢,功名水上鷗”,可真正要人放棄對名利的追求,如自斷肱骨,是難而又難的。對於名利的追求,已經滲入我們的骨髓了。誰不愛名利呢?名利能給人帶來優渥的生活,煊赫的地位,寶馬香車排場十足,想得到多麼稀有的東西都能得到。

然而,誰又能保證這種“心想事成”的夢幻生活,能保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13歲的李叔同就能寫出“人生猶似西山月,富貴終如草上霜”的詩句,佛意十足。他自己也真正視名利如浮雲,飄然出家。

出家,不過出的是家門,人仍在紅塵內,名與利仍然如炎夏的蔓藤伸出小而軟的觸手,糾纏不清。做和尚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普通僧人青燈古卷,寒衣草履,有權勢的僧人也會出入高屋廟堂與政要周旋,來往前呼後擁,排場十足。弘一法師對此深感惋惜,而他自己對功名利祿則是毫無興趣。

弘一法師出家後,極力避免陷入名利的泥沼自汙其身,因此從不輕易接受善男信女的禮拜供養。他每到一處弘法,都要先立三約:一不為人師,二不開歡迎會,三不登報吹噓。他謝絕俗緣,很少跟在俗中人來往,尤其注意不與官場人士接觸。

那時法師在溫州慶福寺閉關靜修時,溫州道尹張宗祥慕名前來拜訪。能與道尹結交,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法師卻拒不相見。無奈張宗祥深慕法師大名,非見不可,弘一法師的師父寂山法師隻好拿著張宗祥的名片代為求情,李叔同央告師父,甚至落淚:“師父慈悲!師父慈悲!弟子出家,非謀衣食,純為了生死大事,妻子亦均拋棄,況朋友乎?乞婉言告以抱病不見客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