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秦寧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店裏沒有往常的喧鬧，雖然也有幾個人坐著喝酒，但卻是安靜異常。
她嘴角牽起笑容，聲音清澈：“我上午派人在這兒訂了樓上的包間，你帶我過去吧。”店小二高叫一聲“好嘞”，就引著她向樓上走去。
“小哥，我知道地方，麻煩你先給我送一壺熱茶，我在這兒約了人談事情。”秦寧湊近店小二輕聲說，言語客氣。
“這個……”店小二抬頭看了秦寧一眼，有些猶豫。她抬手間不經意地把兩塊大洋放在他手中，“就像你說的，時局動蕩，這點兒留給小二哥貼補個家用。”
“好，那您先自己過去，從這兒左拐第二個就是您訂的房間。我現在就下去給您上壺茶來。”店小二說罷轉身走下樓去。
秦寧先是閑適地靠在欄杆上看著小二下樓，待到小二的身影一消失，她立刻從兜裏掏出紙筆寫了一個小紙條：情況有變，速離。然後左拐經過第一個房間時從門縫彈了進去。
“您的茶來了。”不多時店小二就上了壺熱茶，茶一上桌就見騰騰的熱氣從青花紋路的陶瓷杯子上冒出來。
“這麼快就上了壺熱茶，你們這個酒館什麼時候做事情這麼利索了？”秦寧坐在桌邊低頭看了看茶色，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子上敲著，“還是隻有今天，格外地利索？”
店小二麵色惶恐，哆哆嗦嗦地說：“不知道小姐是什麼意思，我們這做小本生意的……”
“做小本生意的？嗬，一身打扮是新的，招呼了一天的客人圍裙也是新的，甚至連折痕都沒有。哦，當然，除了你們幾個，我連客人也沒有見到，你們都當我秦寧是傻子嗎？”秦寧打斷店小二的話，語氣先是意味深長，說到最後已經疾言厲色起來，伸手拿過桌上的茶壺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濺。
底下人聽見動靜跑上樓來，一腳踹開門拔出槍對著秦寧。剛才還唯唯諾諾的店小二也變了臉色，從腰間摸出一把槍對準秦寧。
“秦秘書果然好眼力，怪不得處長對你那麼賞識，連我，也覺得秦秘書真是出色極了。”伴隨著說話聲一個人走了進來，他有著一張年輕俊毅的臉，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身軍裝襯得他更加挺拔。
“科長，全都搜過了，其他房間沒有發現任何人。”一個手下打扮的人進來彙報。薛卓沒有說話，冷了臉色揮揮手示意那人退下。
“我說是誰安排得這麼煞費苦心，原來是薛科長。怎麼，懷疑我是總署的臥底？”秦寧不複剛才憤怒的神色，她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露出一張清麗精致的臉，看著默不作聲的薛卓輕輕笑起來。
“薛科長是前幾天挨了處長的罵所以到處發起瘋來了嗎？您抓不到那些民主人士、親共分子那是您沒本事。怎麼，想拿我出氣？現在沒搜到什麼心裏很不痛快吧。”
“你！”薛卓聽著這幾句連諷帶刺的話有些壓不住火，指著秦寧還想說些什麼。秦寧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你看看我，怎麼能說您沒本事。當年你我二人同在軍校的時候，我可是久聞大名，您作為軍校精英在結業典禮上說過的話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不過看你現在成了這副樣子，我倒是有些遺憾。”
“哦？”薛卓挑了挑眉毛，伸手把身旁還對著秦寧的槍慢慢按下來，“秦秘書和我還是校友？這我倒不知道。幾年過去，結業典禮上說過的話我都不記得了，難為你還記得。”
“是真的不記得了嗎？你當時說，人應具俠義之範，尤其是一名軍人。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秦寧直視著薛卓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靜止，“撤——”薛卓與秦寧對視片刻，一揮手下了命令。剛才還把槍對著秦寧的那些人聽從薛卓的命令迅速撤了出去。
“秦寧，我懷疑你是臥底自然是有原因的。今天沒有抓到證據，但是證據總會有的。我有我的信仰，淌了現實這渾水，才知道什麼是身不由己。”薛卓在所有人都撤出去後，看著依舊不動聲色的秦寧說道。
“你是個聰明人。可是你知道，在眼下的這個時局裏，死得最多的也是聰明人，我希望我們不會成為敵人。”薛卓說罷一笑，遙遙地向秦寧做了個告辭的手勢，也轉身走出了房間。
“可我們已經成為敵人了。”秦寧走到窗邊，看薛卓一行人坐上汽車揚長而去，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