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紀念冊
文/陸曉彤
說起青春,腦子裏浮起無數的畫麵,無數字句想從我嘴巴裏蹦出來。但到說的時候,所有要表達的又連不成句,隻有胸腔裏一陣又一陣鼓脹的感覺。我的青春是什麼,我的青春裏又有什麼?
隻有青春痘最青春,其他的“青春”好像已經被說得爛俗了。但凡學校裏有活動,橫幅上總有“青春”的字樣,“激揚青春”“青春風采”。這些“青春”多麼大而化之,多麼統一,多麼讓人激情澎湃卻又讓人有種無力感。青春就在身旁,爛俗了,但往往又看不真切。我嚐試撿起一些片段,回憶一些故事。或許它們很零散,或許它們也爛俗,或許它們小到不值一提,但不論如何,這總是我的青春。
我總不會忘記那種感覺。文學社的副社長,我,上交了五篇社員的稿件給指導老師參加市裏比賽,一段時間後,指導老師讓我去拿獲獎證書,分發給社員。發完,隻有我沒有。回想起老師的臉,仔細斟酌揣摩老師說的每個字,總感覺很異樣。是小事呀,卻越想越鬱結。
晚自習課間,去操場走。夜包圍著的操場很美,還有那些笑著、走著、鬧著的男生女生的聲音飄來飄去。這居然是我最想描述的一個畫麵,這些個畫麵裏有一張女孩看似快樂的臉,卻裝著無數的憂鬱,憂鬱的線團纏繞著,總也解不開。其實,這是小事呀。
我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垃圾桶裏的巧克力。考前在教室候場複習,我側著頭翻著書,無意間竟看見隔一過道的男生直愣愣在盯著我看。我心裏咯噔一下,一陣慌亂猜測,再瞄他,已馬上在看書。某個節日,晚自習後,室友同我一起回寢室,她啪地拎起一個盒子。其實我早知道,那是男生備好的禮物,已在教室放了多日,準備趁節日送給我。我裝作不知情,驚喜地收下。第二天一早到教室,把盒子放在他座位旁。上完一節課後,室友告訴我,他把巧克力扔垃圾桶裏了。我盯著學校巨大的綠色的垃圾桶發呆,然後,傻愣愣地同他說,去撿回來,我們分了吃,多貴呀。男生傻愣愣去撿了,給我,我分給了同學,留下了盒子和兩粒巧克力。我一直不吃那心形的巧克力,就放家裏抽屜裏。等吃時,那巧克力裏的果仁已經一陣黴味,又吐了出來。嗬,青春。
這裏有青春的味道嗎?或許有,也不隻是我一個人的青春。我說著青春,有些不好意思,這感覺好像是醫生在解剖,一切的人體器官不再是隱私,而是直接的展示:這是心髒,這是大腦。而這心髒曾有怎樣的悸動,大腦裏曾有怎樣的回憶,醫生卻不知道。可每個人該有一段專屬自己的記憶吧。
我的好朋友,曾因為三人約好在食堂吃砂鍋,但後來我和另一個小夥伴忘了這事,沒有等她,她生氣了。我們一路解釋、安慰,追到衛生間。她洗頭,揚起滿是泡沫的頭對我們輕描淡寫地說:“好了,我會原諒你們,但我不會忘記這件事的。”
我的好朋友,和我幹過不道德甚至“違法”的事。兩人跑到傳達室,翻出多年無人認領的信件,偷偷拆開來讀,美其名曰,這些信不應該空空地等待。而那些信裏往往裝著一個又一個的心事,我們揣測裏麵通信雙方的關係,揣摩那段時期兩個筆友之間的故事,就像猜喜歡的男孩子某個動作的意味一樣刺激與不安。
我的好朋友,和我約好高考考完後,好好“瘋”一把。要穿得漂漂亮亮,化個妝去酒吧玩玩,好像要展示整個青春時期所有被應試掩蓋起來的光彩一般。說好了的,可是最後無疾而終。高考散場時,是個陰雨天,父親在校門口等我,我整理了複習的資料和寢室的用品,走出了校門,壓根忘了這件事,或許她們也忘了。
我的好朋友們,散落在青春裏的角角落落,這些故事的回憶也變得零零散散,再也描摹不出那份青春的滋味,就像無法描述生理期的疼痛一般。
很多人與事也就在故事裏了。那個室友,喜歡熄燈以後站在窗前望望天,總讓我們感覺毛骨悚然。她說:“晚上的天特別美,星星也特別美,你們也該來看看,很放鬆。”
那個室友,一個懶室友,在宿舍想喝水,倒騰著找出了一個“陳年”杯子。當她正要喝時,寢室長跳出來喊:“這麼髒的杯子你都不洗一洗?”一看,杯子邊緣黑黑的。她說:“我可以挑不髒的地方下手。”
那個同學,和我們一同上完閱覽課,看完書,正走在夏天的陽光下回教室時,一個男生跑過來,口齒不清地說:“我們班×××想認識你。”我們一看,是低年級的男生。她說:“現在的小男生怎麼都這樣。”
那個男生,曾經做過一件轟動了全校的事。因為早上起晚了,被宿管人員鎖了大門關在了寢室裏。無奈,不能遲到,男生從二樓縱身一躍跳了下來,很悲壯的故事。他跳下來時撐了一把傘,他說:“我以為這樣可以起到降落傘的作用。”於是他住院了,不過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