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告訴你
文/楊康明
“信不信我會牽起你的手?”
好想告訴你,這隻是惡作劇。如果你說信,我就說我不信;如果你說不信,我就說我也不信。然而,我的調皮搗蛋失敗了。你用琥珀似的大眼睛盯著我,麵部表情好像受到驚嚇的小花貓,誠惶誠恐道:“這樣不是很好吧!”
我們的故事由此開始。
你曾多次耍小脾氣,拽著我的胳膊哭哭啼啼。你不理解我這樣的自戀狂除了寫文章什麼事都不幹,筆下卻從來沒有你。那天我們在學校對麵的小區裏納涼,斑駁的樹影跌落在彼此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像透明的天使,跟微涼的石板凳一樣在夏日裏讓我覺得舒暢?你隨意打開我的書包翻看本子,然後抽泣,眼淚似乎浸透皮膚涔進心肺。“為什麼你可以為她寫日記,而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卻隻字未提?”我沒有解釋,你生氣,我生氣,你向左,我向右,轉身離開。我承認自己的邪惡,我對你會調轉頭拉上我的手信心十足。果然,你抹掉臉上的淚花,吃吃地笑:“一起走吧!回學校好嗎?”好吧,你遇到一個壞小子。
好想告訴你,我從來不寫你,因為我們在一起;你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一份子,是我生活上所有的交集;你黏在我身邊使我踏實,我不為你離去而著急,我以為我們逛街軋馬路可以隨心所欲一輩子。
好想告訴你,我的文字隻記錄過去式!
第一次約你,我將不修邊幅的自己精心打扮一遍,像小木匠雕琢禮物盒子。不騙你,那可是我第一次穿牛仔褲。我在傑仔家吃晚飯,洗完澡出來,他說我真帥。其實,他無須說這麼虛偽的話,我也很高興!
我在商場的席殊書屋等。你遲到很久,趕過來時風風火火,披頭散發,穿印度的大鬆褲,套匡威的棕色帆布鞋。我們沿油城路自西向東而行,一路上你竭盡全力解釋,你說你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累壞了,你說你回到屋子才發現沒有鑰匙隻好等人回來開門,你說你連澡也沒有洗就拖著疲憊的身體來赴約,你說對不起。走了兩個十字路口,你說了兩個十字路口。看著你的緊張,我歡樂而驚喜,“進去吧,五羊書店是約會地點。”
好想告訴你,你不用忙不迭地辯解,我信你。就算遲到再久,我也願意等你。哪有男孩子約會不是滿懷期待早早等待?
被抓去參加學校運動會,你是可以拒絕的。你卻說,沒有人願意跑800米,那班集體怎麼辦?你穿著借來的釘鞋、藍色的校服褲、我們逛街時在春苑街買的白色運動衫。預備!跑!你的馬尾甩著可愛的弧度飄蕩在紅色的田徑場上。你抿著嘴,衝呀衝,標準的400米跑道,我則陪在你身邊跑完兩圈。真棒,你居然不是倒數第一,過了終點也不需要我扶,嘴唇泛白說沒關係。你不知道呀,李梅人高馬大的,可她整個人都已癱掉!
好想告訴你,我覺得你是傻孩子。
你收到情書,要麼丟進垃圾桶要麼好好保存,不必給我看問我怎麼辦。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你可以好好享受別人為你付出的愛。另外,要明白,一生為人,口中說出拒絕也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好想告訴你,我覺得你真是傻孩子。
你班上的男生們極度討厭我,其中一個代表聲稱,我將你班上唯一一個看得上眼的女生給追走了。我去幫你打掃衛生,齊刷刷的白眼就集中在我身上。我想象自己如同陽光中凹凸鏡下的聚焦點,噗嗤,被眼神燒死,不留灰燼。你的班主任也不喜歡我,回答我的提問與火車站售票員對待農民工沒兩樣。當然,哪有老師會愛一個沒前途的學生?老師們喜歡用教學經驗和經濟頭腦在學生身上投資,押寶押得好那可就是德高望重。我和你毫無能力,卻口若懸河詛咒這群園丁裏的害群之馬,哈哈,憤青啊!
好想告訴你,老師的好壞不在於有多少人敬愛,而是對好學生有多好對壞學生有多壞。我好學生壞學生都當過,自然心裏有數。隻是作為職業者,他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類比火影裏的各種忍者而已。
我的班主任和年級長就待我不壞。
他們都表示關注我們的戀愛進展,經常拎著我到辦公室交流感情生活,深情處還思想教育幾句。我的班主任是個好婦女,她說如果她和我談戀愛一定有舍有棄。我搖頭晃腦信心膨脹大言不慚:我會自己處理。年級長也是個好男人,盡職盡責“神出鬼沒”不定時將定時不出席課間操、升國旗儀式的我抓個正著。他的麵孔無時無刻不烏雲密布,讓人覺得他那綻放在畢業照裏的燦爛笑容是虛情假意。他教了我兩年物理,見證了我的物理由全班第一掉到倒數第七。他悵然若失唉聲歎氣,我則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