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夕陽煙火 隔蘆花(2 / 3)

我抬起眼,笑了一聲,淡得幾乎與背後的牆壁一個顏色。

我說:“莉莉安。”

他仍是笑著點頭,一副懂了的模樣。他不知道,莉莉安,這古老而無趣的名字,仿佛一個蒼老的婦人,在某個無聊的午後,在眼鏡背後緩緩地抬起頭。世事的流轉對她而言,隻是厚重鏡片下泛黃書頁上一列列轉行的文字。再綺麗、再美好,都是別人的故事。

大家以畢業的理由聚會。我在角落坐著,看他們的歡騰。他們唱著歡樂的歌謠,沒有人流淚,沒有人感傷,仿佛就是當時我們初遇的模樣。

他走到我身邊,說:“還記得我去年說過的話嗎?”

那是去年六月,他說:“莉莉安,我喜歡你。”我輕輕地笑。他是那麼清醒又明白的人,他說:“祝你和江幸福。”

戴默懂得分寸,就像他唇角的笑那樣,永遠是一個剛剛好的弧度。

他偶爾與我聯係,在網絡上。就像同學那樣,問候,開開玩笑。別無其他。

秋天的時候他有了女朋友,一個麵容平和沉靜的女孩。沒有乖僻的脾氣,沒有尖銳的性格,就像一朵雛菊,沒有讓人屏息的美,卻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身邊的朋友都說,你看戴默,並不是一個專情的人。

我明白,這世間沒有誰值得誰守候一生。至少,我自知不是值得他如此的女子。所謂專情,所謂守候,所謂等待,不過是被愛者的自私。

戴默說:“時光易逝,但我會記得那份心動。請允許我最後說一次,我喜歡你,莉莉安。”

我知道他沒有醉。我說:“你要對得起你女朋友,她會不開心。”

“我並沒有對不起她。不開心,是她的事,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戴默說這話的時候,笑容裏好像多了幾分酒精的味道。

但他清醒著,他在網上轉了一段話:

如果有想說的話,勇敢地說,對暗戀的人表白,對曾經爭吵的朋友道歉。因為這一別,可能很久都不會再相見。

他叫許任。

他與我其他的朋友都不一樣。他鋒芒畢露,一不留心劍氣都能傷人。

許任做什麼都好。在那樣的青春歲月裏,如果不是我不喜歡他的傲慢,他應該也是一抹光亮的存在。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應是互相看不慣的。我也是驕傲的人。那種骨子裏的驕傲,就算我微笑、我沉默,當我看他的時候,他仍然能從我的眼睛裏看到。

他說,優秀的人總是不能相容。我說,我不優秀,我謙卑地生活。

許任說他喜歡我的時候,我覺得他一定是在逗我。之後很久,我們都沒有聯係。路上見了麵,也是如從前一般問候。

我總是善於維持表麵的和平,用我的方式,無視,冷漠,或者淡然一笑。不生爭執,成全我世界裏的安靜。

和他在一起是第二年的春天,他約我出去,很認真地表白。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那個傲慢的許任似乎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不可一世。

我們在一起三個月。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他接觸到一個任性而淩厲的莉莉安。我挑剔他的一點一滴,亦顛覆我往日對朋友微笑平和的形象。我像一個渾身長了刺的動物,他想寬容想保護,卻在一次又一次的刺痛中消磨了耐心。

分手後的兩年裏,我們仍像朋友般問候。不親密,不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