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開了口,最後一絲力量也隨之消散。我想轉過頭去看看李騰,但連扭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想,要是他在閉眼前看到指導員來了的話,那麼他一定和現在的我一樣,在微笑,因為他知道犯人跑不掉了。可惜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做一次確認。我希望他離開的時候是沒有遺憾的。
遺憾,可能還是會有些吧,本來再過幾天他就退伍了。
我不知道我是在哪兒出生的。當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在我還小的時候,李騰剛剛轉成士官,那時他歡天喜地地摸著我的頭說,要在部隊好好幹下去,也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還是自言自語。我最喜歡的就是趴在他的膝蓋上,聽他講故事。關於他自己的,關於其他人的,還有關於英雄模範的。這次的故事是關於我們自己的,哈,竟然還是英勇壯烈的結局。對於一個軍人來說,也許這就是最光榮的歸宿了。而我,雖然算不上一名軍人,但也是一隻軍犬呀!
有什麼東西,夾著細雨一起,落在了我的身上。是雪吧?今年的雪,竟然這麼早就來了。可我沒感覺到寒冷,隻感覺到它覆蓋在身上,好輕,好柔。後來,連這輕微的觸感也漸漸消失了。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被剝離了出去,隻剩下虛無,連黑暗都不複存在的徹底的虛無。
我聽到的最後的聲音,就是韋靈傑的那聲哀號;我看到的最後的畫麵,就是指導員帶人把這裏包圍起來的場景。但是當一切都消退,過去的種種又像電影一般在我腦海裏放映起來。那一幕幕親切的圖景裏,充滿了最鮮活也最鮮豔的橄欖綠。
時光記得告訴你
文/榮嘉奇
1
我上大學前收到一份特殊的禮物,那是一封信,寫信人是我八年前的英語老師——劉老師。我翻看著那封信,時光嘩啦一下就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我上小學四年級。彼時我是個調皮能鬧的孩子,那個時候剛剛開始學英語一年,我們已經換了兩個英語老師了。
我最初是喜愛學英語的,可是由於第一個英語老師是我爸爸的同學,她總是叫我回答問題且對我要求格外嚴格,於是學英語的那股熱情也就慢慢地沒了。
四年級換了一個溫柔的英語老師,我們叫她石老師。我特別喜歡她,於是重拾學英語的熱情。
可是好景不長,石老師沒教我們多久,學校就又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實習老師。
說到這裏,你應該就明白了,這個實習老師就是劉老師,我與她的交集也就是在這時開始的。
劉老師很年輕,剛剛大學畢業,沒有教學經驗,說話很溫柔,不會發脾氣,所以我們都不怕她,她也管不住我們。
四年級的學生都是很調皮搗蛋的主兒,加上劉老師年輕,對我們沒有威懾力,所以她的課堂總是最亂的。
我記得有一次英語課,劉老師在黑板上板書英語句子並翻譯,我和同桌坐在下麵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天。說到開心處,我倆一起哈哈大笑,全然不理會我們是在上課。
劉老師就是在這個時候停下來的。她站在講台上,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注視著班裏的每一位同學,然後,將矛頭指向了我。
她說:“蘇佳琪同學,請你不要嗑瓜子講話了,否則請你出去。”
我抬頭看她,便沒了話語,老老實實地吐掉了嘴裏的瓜子殼。班裏有了短暫的安靜,她便繼續上課了。
過了一會兒,班裏又響起了嗑瓜子的聲音,劉老師連頭都沒有回,直接喊:“蘇佳琪,請你出去!”
我愣了足足有三秒鍾。
其實瓜子不是我嗑的,我再怎麼調皮愛玩也不會公然和老師作對。事實上瓜子是我後麵的男同學嗑的,隻是老師就認準是我嗑的了。
我站起來理直氣壯地說:“瓜子不是我嗑的,我為什麼要出去?”
那是劉老師第一次在班裏發火,她說:“蘇佳琪,今天要麼是你出去,要麼是我出去,你自己選吧。”
我惡狠狠地看著她,踢了椅子便走了出去。
剛一出教室門我就哭了。其實我蘇佳琪不是壞女孩,我隻是比別的女孩調皮能鬧了一點兒,但這並不是老師錯怪我的理由哇。
其實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孩子是很脆弱的。她的羞恥心在左右著她所有的行為舉止,她再沒心沒肺也是會在乎自己的麵子的。何況被別人誤解和錯怪而不能解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2
那件事後來不了了之,而我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每到英語課我總是最能擾亂課堂秩序的一個人。
後來有一節英語課,劉老師講錯了一個句子,我坐在下麵大聲起哄,說:“你沒有文化來教什麼學生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誤人子弟!我要讓石老師回來教我們,我不想聽你的課了!”
班裏一些同學也開始跟著我起哄,大家高喊著換英語老師,劉老師在一片混亂中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