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苦爭鬥玉碎瓦全登西樓(1)(1 / 3)

皇帝被傷,一切都變得紊亂。

昏眩間,隻聽見急急的腳步聲,女人的叫聲。混亂中,她竟然還分辨得出他的聲音。

清冷彌怒,“交宗人府。”

宗人府,那牢獄就是個酷刑鬼地。

她輕輕一笑,墮入黑暗前,她的意識出奇清醒:這次她是再也活不成了。

月中天,琴芳宮。

芙蓉繡帳裏,青絲披散了一床,華妃臉色醉若桃酡,癡迷地望著男人精瘦結實的身軀。龍非離卻猛地推開身上的嬌軀。

“皇上?”

“你剛才給我喝的湯下了什麼東西?”龍非離眸色一沉,披上袍子。

華妃嚇得俯身趴跪在床上,惶恐道:“臣妾隻是想那藥能增加情趣,臣妾——”

“敏兒,隻此一次,明白了嗎?”皇帝冷冷撂下話,甩袖揚長而去。

凝著男人的背影,華妃咬牙,那麼烈的藥,他居然能忍著不碰她。

璿璣蜷在稻草叢中,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腳底冰凍沁涼,像踩進了冰雪裏。心頭一抹血痰洶湧,上下不得,捂住嘴猛地一陣咳嗽,暗紅順著指縫緩緩流下。

初春的天氣還霜冷如虎,地牢又陰暗寒冽,她隻覺頭眩如火燙,知道定是著了涼,勉力把單薄的衣衫拉攏了一下,手又驟然跌下,試了幾次,竟無力再抬起。

突然,草叢中輕輕一陣聳動,一隻巨大的老鼠竄出,躍上她的手腕。

她苦笑,她甚至沒有力氣去趕走那隻黑毛畜牲。

獄中多碩鼠,也不怕人,那東西兩眼眯起幽綠的光芒,撕咬開她腕上的肉。

她隻是笑,咬牙忍著,意識開始模糊。

恍惚中,有人握過她的雙腳放進自己的懷中,她緊閉了眼,鼻中清檀香氣薄繞。

“翠丫,翠丫。”她口齒含糊。那是她的貼身小丫頭。她畏寒,天冷的時候,那個不多話的小丫頭總是這樣幫她取暖,雖然曾她多次告誡過翠丫不要。

隻是,翠丫不是已經死了麼。

她淚流滿麵,往那抹溫暖再偎緊一點,“翠丫,他是壞人,他把年家的人趕絕殺光,今天,他打了我。”

胸口淤悶痛苦,腳背凍瘡瘙癢,她忍不住兩腳交疊互相廝磨起來。

空氣中,逸過輕細的歎息。

她被摟進一個人的懷中,那人把她的雙腳放到膝上,為她輕輕撓起來。

“為什麼皇後當天要把我救下?我死了不正遂了他的心嗎?”貝齒把唇咬出血,與簌簌而下淚水混融在一起,再也釋不出清濁濃淺。

“是,他是壞人。”那人收起手,拍著她的脊背,輕聲哄慰。

月光疏冷,從牢房牆壁上端的小窗漏了幾絲進來,晾在一張臉上,鳳目狹長,眉心凝簇。

“你沒有死,不是皇後要救你,是因為朕舍不得。”

“他打了我。”她低低喃著,又笑了。

龍非離唇邊也揚起絲笑,月光拉了一抹在他臉上,瑩光素流,卻映不出深淺。

“不打你,你這兩隻手就毀了。”

“先皇留下的爛攤子,各路藩王擁兵,太後外家也握了重兵,我現在還不能與他們抗衡,讓他們互為牽製,這牽製之勢暫時不能打破,此消則彼長,而偏偏太後想你死。”

草叢一陣響聲,他看過去,眼梢餘光恰落到她血肉模糊的腕上,皺了眉心,抬手一揚,幾隻老鼠跌了出來,死在棲身的那堆黃垛子上。

黑得發亮的鼠身上,各插了一支銀針。

單手把她攬緊了點,另一手挽起她的羅裙,把她的裏褲第高,膝處雪膚上深埋了枚銀針。

手指才按上那針眼處,她便往他懷裏靠。

“疼。”

他微微擰了眉。

在蘭心小榭,他暗中出手傷了她的膝,為了保證她一定把茶盞摔落,那一針的勁道,他下了狠力。

“乖,這東西一定要拿出來。”

她的神誌還模糊,隻是本能地往他身上又偎了偎。

他探手入懷取了把匕首出來,外鞘紋理拙樸。

俯身吻住她。

彼此的身體熟撚又渴望,她輕輕嬰寧出聲,他撬開她的唇瓣,纏上的她的舌,吸允起她的氣息。

手輕撫著她膝上的肌膚。

她動情處,手指不覺勾圈住他的領子。

手掌一翻,匕首出鞘寒光微漾,他用匕首剜開她膝上的肉,把針挑出。

她蹙緊眉,低嗚嘶啞,冷汗從額上滾下。

他默不作聲,唇銜著她的,把她的呻吟統統咽下腹。

針尾帶出一股血珠,濺落在他的袍上,暈染成暗啞。

喂她吃了顆護心丹,又拿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和絹布,倒了些粉末在她膝腕,替她包紮了。

做完這一切,才把她重抱進懷裏,下巴輕擱在她的發頂上,手指從她的額角,緊閉的眼細細劃下,神色慵散,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似乎隻是全然的漫不經心。

“阿離,阿離。”

那聲音微細,他以為她醒了,微蹙了眉,探了她一眼,發現原來隻是夢中囈語。

那一眼,原本克製了的心神,便沒辦法再收斂。

秋水剪了的瞳,她的一雙眼睛很美麗,此刻闔了,長睫顫動,在眼底的青蔭裏投下一片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