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舊時寵古來紅顏多薄命(2)(1 / 3)

上麵可以是皇帝極為貴重的封賞,也可以是其他無上的榮譽,而傳說中最為人津道是那免死之赦,哪怕罪犯滔天。西涼自開國之初,數百年間,此物隻賜贈過兩回,其中之一便是那跟隨太祖打天下的大將軍王。

丹書,顧名而義,用朱赤寫成。實際上,丹書鐵券裏,最珍貴的就是這樣一方雪白,未落任何朱墨。

白璧無瑕,持有者甚至能憑它要皇帝的誓言。

皇帝的誓言,又意味著什麼?

“九哥。”龍梓錦顫聲道:“你把它賜給了璿璣?”

他生性看似隨意,卻甚城府狠辣,這時震驚之下,驟然失言,直呼年妃閨名。

龍非離沒有看那幅綾絹,眼光淡淡落在那白簾子上,道:“是不是即便今天朕要殺死的是一隻老鼠,你年璿璣看上了,也要用這鐵券救那畜牲一命?”

牢裏,聲息全無。

鳳眸挽眉斜入鬢。年輕的皇帝嘴角揚過清淺的笑,眉睫卻淩淩裹了抹深寒,五指向著空中疾抓,又微微一屈。

隨著鐵柵應聲倒下,那簾子在空中飄舞搖曳片刻,頹然跌落。

流空煙塵微揚,有人緩緩走了出來。

關於這鐵券丹書,側立在旁的徐熹卻突然想起慶嘉十六年的一些事情來。那時,寵冠後宮的年璿璣已因父親篡位被貶為宮婢,宮裏的紅人是太後的外侄女華妃和驃騎大將軍之女慧妃。

九重宮闕,金鑾殿。

皇帝在批閱奏折,他隨侍一旁。

宮人傳茶,捧茶進來的卻是那琉璃宮的慧妃。她綻了絲笑,玉手纖纖,把茶杯遞了過去。

龍非離輕啖一口,笑道:“好茶。”

“這茶樹長於臣妾家鄉的萬丈高山上,臨春抽了芽,馥香濃鬱,沾襟可數日香氣不散,摘下後隻取芽心最幼嫩部分,然後快馬加急運來,這途中要跑死好幾匹千裏駿馬呢。”

“難為慧妃費心了。”龍非離把手上奏折合了,伸手把慧妃拉進懷中。

嬌美的女子在男子矯健的軀體裏吹息如蘭。

“皇上你說,這茶好,還是往日璿璣妹妹泡的茶好?聽說她是天還沒亮透,就赤腳踏入那荷池中去取葉瓣上的露珠。”

聽說,年璿璣為王取水煮茶,春蘭夏荷,秋菊冬梅,無一日間斷。

龍非離輕笑。

“慧兒,朕最厭惡花香。”

慧妃明顯一愣,隨即腰如枝顫,笑顏如玉。

是了,位高權重的年相已被斬殺,這年相之女年璿璣也被貶為最低賤的宮婢。當時龍非離也要把她誅死,還是皇後跪了足足三個日夜,苦苦哀求才救下她一命。

昔日恩寵,終究不過一局變幻如棋。

棋下完了,子也該散。她此刻聖寵正濃,怎麼竟傻到與這女子作比較?

龍非離大掌探進她的衣裳裏,她嬌喘漸起。

她雙手正要繞上他的頸脖,皇帝卻淡淡道:“太後近日鳳體不適,聽說各宮各院定在今午去探看,嗯?”

慧妃吃了一驚,不知皇帝心思,遂咬牙答道:“臣妾與華妃姐姐起了些口角,這早上去給太後娘娘請過安,就尋思這會是不是不去了。”

徐熹暗付,正好此刻,各院娘娘雲聚太後寢宮,這金鑾殿是誰也不會來。好個慧妃娘娘!

“這總歸於禮不合,這樣吧,朕與你去一趟。”

慧妃大喜,盈盈拜倒,“慧兒謝陛下聖恩。”

皇帝陪同而去,這是天大的榮寵,又有誰不喜上眉梢?

太後在蘭心水榭設了小宴。

春寒陡峭,陽光還算溫融,亭台樓閣間,碧波輕漾。

下了輦架,便見太後座居主位,皇後陪在下首,兩旁又設了座次,各妃嬪按級而坐。

龍非離與太後見了禮,宮妃紛紛離座行禮,慧妃站皇帝在身邊,心裏的雀躍和得意滿的像是要從每個毛孔滲出來。

徐熹卻突然眼睛微眯,落在水榭後正在搬運盆栽的數個宮女身上,其中一人,步履蹣跚,不正是舊日鳳鷲宮的主子年璿璣嗎?

他探看了一下龍非離的神色,男人卻眉目平靜,似乎並未瞧見那抹身影。

龍非離在皇後身邊坐下,道:“母後鳳體違和,該在宮裏休息,怎還擺起了宴席?”

太後年逾四旬,卻容貌姣好,顰笑間華貴畢露,隻是眉間隱隱蘊了一團黑氣,她笑道:“難為皇後和嬪妃們一番心意,哀家設宴就算是謝過了。”

“皇上這是責怪臣妾麼?攜姐妹們來給太後娘娘問安是臣妾的主意。”座中一個女子低笑。

膚光如雪,嬌美妍豔,琴芳宮華妃。太後的外侄女。

太後笑罵:“敏兒,就你嘴貧,皇上要賞你怕也來不及。”

華妃這幾句居功之說,一些妃子不免暗自氣憤,卻礙於她地位高貴,向來得皇帝寵愛,又是太後娘家的人,便不敢多說什麼。

一殿四宮,皇後坐主鸞秀殿,下麵便是四妃,兩正兩側。

同為正妃的慧妃卻笑道:“妹妹先前還以為是皇後娘娘的想法呢,卻原來是華妃姐姐表率三宮前來為太後娘娘問安,這份心意,妹妹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