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陰霾,烏雲久久未散,潮濕氣重,後心匆忙趕到未央宮,額上隻見一層密密麻麻的薄汗,進了內室,紫蔓丹紗下掩著玉安蒼白的臉,雙眼緊閉,豆大的汗珠滴在玉枕上。後心上前握住月玉安冰冷的手,柔聲道:“玉安,朕來了。”
月玉安似醒未醒,全身無一絲力氣,口中喃喃道:“後心,玉安好冷……”後心眼眶微紅,鼻尖一陣酸痛,上前傾去抱住月玉安。
“後心,玉安難受……”
“薛易鈴,究竟為何一直高燒不退!”
後心怒不可遏,幾年前他為了自己擋下一劍,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怎麼能受得了如此折騰!
“稟女帝,玉麟貴君身體陰寒,許是食了極地之物,臣已命人熬參湯以相抗,但服用參湯之前必先服用臣開的退燒藥,現在的難題是玉麟貴君喝不下藥,之前喝的藥都吐了……”
“拿藥來。”
初征端上一碗墨色藥汁,後心皺眉,如此大的藥味難怪玉安喝不下。後心端過藥汁,仰頭盡數倒進自己嘴裏。
“女帝……”
下一秒,後心的嘴已貼上了玉安的唇,感覺到自己嘴裏的藥汁一點一點減少,後心微微翹起了嘴角。
後心接過陳思成遞來的手帕,細細給玉安拭了嘴。後心看著熟睡的玉安:“玉安,你放心,朕一定會把你治好。玉安,後心不能沒有你……”
“朕的玉安……”
前來的宸貴君看見這一幕,心如刀割,扭頭跑出未央宮。他跑得那樣快,仿佛後麵有猛獸追趕他似的,眼角的淚水被風刮幹。
“後心,為什麼!為什麼……你是我心口的刺青,你是我的全部,你讓我怎麼忍受你對別人如此溫柔……”
吳星月心痛難忍,竟看不見身前的望蓮湖……
“撲通!”
“貴君!”追上前的碧墨大驚失色,“快來人那,宸貴君落水了!快來人救救貴君呀!”
吳星月在湖中撲通了幾下,湖水的冷冽讓他瞬間神誌清醒。他往上遊,忽然映入瞳中的黃色讓他神智底線瞬間崩潰。“後心……”吳星月的雙眸附上一片霧靄,他的心為她柔軟……
“女帝!”站在岸上的碧墨又驚又喜,剛才女帝竟下水去救宸貴君,是不是主子的榮寵就要到了……
後心扶著吳星月上岸,立在一旁的陳思成連忙為後心披上披風,後心道:“朕不希望玉安有事,亦不希望你有事。”
吳星月福身:“是。今日是君憐太過慌張了,君憐以後……不會了。”
後心頷首:“快些回去換身衣裳,莫著了涼。”說罷便走了。
赫連後心一襲深紫燙金毓鳳便裝,著墨繡金鳳披風,足穿朝陽靴,未施粉黛,腰係浮玉金鳳環,佩帝王牌,燁然若神人,熠熠閃光。
後心看著眼前的鍾南山,又看向長白山的方向,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邁開步履,她未讓陳思成、莫彩等人跟隨,隻身進了草屋,邁過門檻,便見一女子背於後心,三千華絲順滑垂下,全身皆為白色,一陣輕風吹過,華帝衣袂飄舞,宛若天仙。
“師父,請將解藥給予後心。”
華帝緩緩轉身,臉上見不出一絲喜怒之色。“後心,當初為師肯放玉安是為了讓你安心去爭天下,而你現在過分寵愛玉麟貴君,若傳到楚胤銘的耳中會怎樣?!”
“我和楚胤銘彼此利用,並非彼此相愛,他有他的寵姬,我有我的寵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隻待大戰之日共爭天下。而玉安不同,他是黑暗皇宮中的一絲光明,他同樣救過我,他險些為我死去,這份情義,我不能置之不理。師父,後心隻能承諾,待天下爭得囊中之日,便是我禪讓與你之時。”
“後心,你既然知道玉安之病是由忘川水引起的,那也應該知道並無解藥之說。”
後心直視華帝,瞳孔深邃,未見其意。
“不過,始終是有緩解之藥的,你讓他按這方子服藥,且忌交歡,可保十年無虞。”
後心微怒:“十年?!嗬,師父,十年之後大局已定,你是想讓朕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
後心接過藥方,道:“原來師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見華帝並不答話,後心又道:“師父,你終究是念念不忘。”
華帝終是忍不住:“後心,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你久居鍾南山,他久居長白山,你們日日相互仇恨,卻又在彼此牽念。”
“他住在長白山……”
“你恨他背叛了你,可是你卻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月月給你來信,你看都不看就燒掉,你可知信中有他多少的思念、多少的歉意。”
“師父,後心還記得,有一月沒有來信,師父便整日魂不守舍,說了上句忘了下句,就連徒兒做沒做功課都不知道。師父,你還看不清自己的心麼?”
“師父,這麼多年了,放下罷,終該罷手了……”
“後心!”華帝怒目圓瞪,“你若不想玉安有事,就莫在我麵前提他!”
“師父,後心無意逼你,隻是此去聯天楚攻地吳雖勝算頗多,但刀劍無眼,後心若有不測便無人陪伴師父左右。師父是後心唯一的親人,後心不想看到師父日後孤單……”
赫連後心跪下,磕了一個響頭:“師父,後心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看見華帝欲言又止的模樣……
十日後,玉麟貴君之病好轉。女帝下令,宸貴君及玉麟貴君冊封之禮一切從簡。內務府接旨卻仍不敢太過簡單。女帝賜予宸貴君及玉麟貴君各半幅帝後儀仗,大赦天下。
宸貴君身著明黃鎏金正宮服,麵帶燦爛的微笑,溫柔地看著鳳椅上的後心。“女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後心含笑而道:“宸貴君請起。”
玉麟貴君一襲亮黃麟繡正宮服,黃色是僅次於帝後龍服的顏色,乃女帝親賜。月玉安緩緩走向後心,後心連忙起身相迎,玉安見狀福身:“見過女帝。”後心扶起他,將玉安掌心放到自己手中,柔聲道:“愛君身子虛弱,大病還未痊愈,不必拘束於禮節。”玉安含笑垂眸,後心目光中泛起的柔情讓吳星月盡收眼底,宸貴君暗暗握拳。
女帝恩惠,賞宸貴君黃金千兩,並命宸貴君上交龍印;著玉麟貴君掌龍印,攝六宮事。然,玉麟貴君需事事向宸貴君學習,宸貴君須幫助玉麟貴君處理後宮之中大小事務,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