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上人間(1 / 3)

玉安一襲月白色長君衫,漆黑瀑布般的長發順滑垂下,寂風寥寥,幾許黑絲亂了視線,迷了情意,立領頗迎,映襯著他潔白修長的脖頸,玄色蓮微微蕩漾,風吹開了衣角,吹開了緊閉著的心門。

他驀然回首。

赫連後心一襲帝女玄黃鳳舞九天朝服,冠上金光燦燦的鳳冠,身披紫金燙毓鳳飛披風,足上所穿為墨鳳朝陽靴,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修長而潔白的雙手撒開身上的披風,為他穿上。

“晨露重,玉安起得這樣早,何不再多睡些。”

她寵溺地為他拂去亂發,攜起他的手向未央宮走去。

未,無也;央,久也、遠也;未央,無窮無盡之快樂也。

躲在叢旁的宸君緩緩邁開步履,目光依在鳳服主人身上流連。宸君一身深綠長君服,所綴圖樣皆是後心所喜之花。深綠色的長君服在宮中少之又少,深綠莊重,亦襯出宸君不一般的威嚴,可見女帝對他何其重視,可是重視卻遠遠不及女帝對玉麟君的一絲愛意。

他緩緩收回雙眸,腦海中浮現出女帝寵愛玉麟君的歡顏以及玉麟君的嬌羞。女帝向來將他看作臣子,朋友,卻不是愛人,女帝對他一直遙不可及,一句問候可以讓他歡呼雀躍一整天。

吳星月向關雎宮走去,他以為,關雎宮承載了後心對他的情義,現在看來,什麼都沒了。

後心注視著玉安,看著他熟練地洗茶、衝茶、倒茶,然後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她接過,目光依是不轉,他嬌羞地低下頭。後心低頭嗅了茶香,微微翹唇,一啜口,溫潤的液體流淌腹中。

“白毫銀針。”

玉安低頭微笑道:“是,聽聞女帝好茶,唯喜白毫銀針,這幾日又常過來,特命人去內務府要了幾兩,是新貢的。君憐還自作主張加了新鮮的玫瑰花瓣,帶著幾分香氣,更精氣神呢。”

他又煮了新茶,後心心疼道:“這種事讓內侍女官幹就好,不必親曆親為。”

他莞爾:“君憐喜歡親曆親為。”

後心握過玉安的手,嗔道:“怎麼這般涼。”又手試玉麟君額頭,“微有些燙,許是涼著了,怎麼這般不小心,要愛惜自己身體,不準有任何閃失。”

她將他順手橫抱至貴君榻上,他不由嬌羞:“勞煩女帝了。”她皺眉:“以後喚朕後心。”他應了,她眉頭這才舒展過來:“先躺一會,朕命人去叫禦醫。”

此時陳思成來報:“女帝,四軍統領皆在禦書房等候。”後心看了眼玉安,玉安道:“女帝去議事罷,不必記掛君憐,還是應以朝廷大事為重。”後心回眸吩咐道:“思成,你去喚太醫院院使來給玉麟君看病。”

後心匆匆離開,隻想快些解決完事情快些回來。走在道上,便見一身深綠莊重的宸君緩緩相迎:“君憐見過女帝,女帝萬福。”後心匆匆喚他起身,剛抬腳卻被宸君叫住:“女帝。”她轉頭:“何事?”

他“撲”地跪下:“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女帝早日立後!”她扶她起身:“宸君忘了,朕與楚皇有婚盟。”吳星月眼中閃過狡詐之色:“是君憐之過,可是……”他欲言又止,後心含笑而問:“愛君還有何事?”

他又跪下:“君憐自小便跟著女帝,現在想請求女帝一件事,希望女帝能夠答應。”

後心冷眼凜冽:“說。”

“請女帝冊封君憐為宸貴君。”

後心臉色稍緩,扶他起身,又對陳思成道:“回去擬旨,宸君對朕情深意厚,對於迎接楚皇一事又立有大功,特封為宸貴君;玉麟君自進宮以來,頗受朕喜愛,朕心歡之,著晉為玉麟貴君。”

後心不再管宸貴君的臉色如何蒼白,徑直走去禦書房。赫連後心怎麼會不知道吳星月的心思,他是在告訴她——月玉安無論如何都不能做帝後。想著他的請旨,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站在身後的宸貴君站立不穩,幸而身後碧墨扶住了他,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後心的背影喃喃道:“她無論何時都想著他,生怕他受一點委屈,那我是什麼,我是什麼……”

碧墨瞧著眼前傷心欲碎的人兒,又看著女帝遠去的身影,心下不由為宸貴君哀歎。想著宸貴君每日守在關雎宮門外靜靜的等候,直至通報內侍過來知會說女帝又去了未央宮,宸貴君便是悵然的回宮,獨守空房。這情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次次讓人看了都心酸。

碧墨道:“主子莫再哀傷,哀大傷神,況且在宮中沒有聖寵不衰的神話,玉麟貴君雖是丞相養子,但與丞相也頗有淵源,如此最忌專寵,女帝好不容易得的天下,斷斷然不會讓人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