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漁嫣啐他，掐著他的胳膊亂搖晃。
“你們看那是什麼？”突然，小青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
二人跑到後窗一看，那萬丈懸崖上，正有人一步一蹬，嚐試下來，但是很快墜下了深崖。
“是誰的人？難道……”漁嫣心中一喜，轉身抓住了莫問離的手，有些迫不及待地說：“他們既然從那個方向下來，應該是有路，我們去和他們會合吧。”
莫問離看著她狂喜的樣子，拍拍她的肩，“把身上穿暖和些，多備雙鞋子，隻帶水和吃的。我去通知其他穀民。”
漁嫣收拾衣服時，一眼瞥見他寫的“恩仇錄”，心念一轉，立刻把那疊紙放進自己的小包袱中。她一直對他寫的東西很好奇，可惜他不給她看，但她猜測，一定是記載穀中一切有趣有用的東西，帶出去也許會派上用場。
大家正紛紛趕來。孩子都由強壯的漢子們緊緊地用繩子捆在背上，大夥兒就這樣殷切地看著他們二人，仿佛看著太陽。
大家心裏都明白，水一旦灌入，這裏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成了一個密封的死地。大馬和小馬雖有力氣，但是進出一趟也得好幾天，不可能靠他們把所有人都帶出去。水已漫到眾人的小腿處，再不想離開家，也隻能選擇逃命。
莫問離臉色有些難看，這麼多婦人，這麼多老人，還有這麼多孩子，怎麼上得去，他們要攀爬，可那是萬丈懸崖啊！
“出發。”莫問離一轉身，背對她彎下了腰。
“做什麼？”漁嫣驚訝地問。
“我背你，走得快。”莫問離催促道。
“我可以走，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你累著，你放心，我走得動，也走得快。”漁嫣抬袖，給他擦擦落到額上的雨水，轉身往下走。
莫問離心中一動，眼中有柔情濃濃地溢了出來，他拿起一邊的竹杖，大步跟在漁嫣身後。
十月擺擺大腦袋，縱身一躍，直接到了那群穀民麵前。大家嚇得倒退了好幾步，見它沒有上前來咬人，又圍了過來。
“莫大人，請你帶好他們。”阿布勒拉著小馬的手，快步過來，“我們就不走了。”
阿布勒又扭頭看向身後，數十老婦正紅著眼眶，把手裏的孩子往前推。
“我們老了，不能拖累你們。我知道你們兩個是有本事的人，我們就把他們托付給你們了，隻要帶出幾個，也算我們後繼有人。”阿布勒平靜地說著，轉過頭，皺紋縱橫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阿布勒……”眾人聽完，跪下去，圍著這位婦人痛哭。
“要麼都不走了，反正外麵什麼樣子，我們也不知道。”有人抹著眼淚，大聲說。
“不行，隻要有一個大人在，就要把孩子送出去，要給我們族裏留下後人。”阿布勒搖頭，堅定地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塊泛著古樸光芒的黃玉，顫巍巍地走到漁嫣麵前，拉起她的手，把玉放到了她的掌心。
他們還在說什麼，漁嫣聽不懂，但大致看明白了。這些老婦不想成為大家的負擔，堅持要留在這裏。那個大肚子的婦人也不走，緊緊拉著丈夫和孩子的手，依依不舍地訣別。
漁嫣的眼睛濕漉漉的，她緊緊拉了拉阿布勒的手，小聲說：“你們堅持著，隻要我們出去，一定回來接你們。”
阿布勒笑了笑，點點頭，轉身看向還在傷心哭泣的眾人，大聲說：“好了，都不許哭，全都站起來。我們是攸兮鋼血護衛的後人，我們的祖先是寧折不彎的豪傑，我們不能給他們丟臉。你們每一個人，都得給我走出去，到了外麵，不能幹壞事，要聽莫大人的話，好好做人，好好過日子，要記得你們姓於，但是不要告訴別人，以後就都姓莫。”
眾人又磕頭，哭聲愈大了。
“快出發吧，不要再拖了，這是地下的水，來自黃泉的水。你們趕緊走！”阿布勒用力揮手，轉過身不再看大家，一雙混濁的眼睛漸紅，淚花直湧。
婦人們上前去，一個一個把年輕人拉起來，丈夫和妻子訣別，母親和孩子訣別，姐姐和弟弟訣別。
生，與死訣別。
莫問離從來沒想過要擔起責任，除了漁嫣，別人的生死向來和他無關，可這會兒，他胸膛裏脹脹的，像有什麼說不清的東西，要從剛強的心髒裏爬出來。
“走吧。”漁嫣拉了拉他的手，眼睛早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