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雙眼幽暗地看過來,盯著她看了會兒,用爪子扒開還蹬在它肚子上的她的腳,突然就一咧大嘴,露出幾顆森白的牙。
漁嫣嚇得一抖,隻見十月猛地低頭,一口就咬住她的領子,用力一甩,把她高高拋了起來,然後往地上一趴,接住了她,那模樣……分明興奮得不能自已。
“十月你停下來,我沒被毒死,要被你摔死了!”漁嫣驚叫。
十月終於消停了,大腦袋在她的身上輕輕蹭動,瞬間溫柔。碧色的眼中,居然有盈盈淚光閃爍。
漁嫣彎下腰,緊緊地抱住它的大腦袋,可是,她還來不及抒發重逢的激動,它突然頂開了她,一躍而起,闖進了漁嫣的小屋。
漁嫣顧不上摔得七葷八素的骨頭,爬了起來,大步追過去。
陶罐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木炭被水全浸濕了,野薯根散發出香味,饑腸轆轆的十月正大口往嘴裏扒拉著香噴噴的野薯根,那東西有點燙,它的吃相非常滑稽。
漁嫣卻沒辦法笑,她看著滿地浸濕的木炭,十分憂鬱。這些木炭都是阿布勒他們舍不得用省給她的,好容易暖和些,接下來又要挨凍了。她用力推推它的大腦袋,紅著眼睛說:“十月,你給我挖木炭去。”
十月嚼著東西,轉過大腦袋,高傲地掃她一眼,繼續滑稽地吃著。
“莫問離,你看看它,就是這麼囂張。”漁嫣又好氣又好笑,蹲在它身邊,眼淚湧了出來。
能看到十月,真好!真好!原來他一直不曾放棄尋找她,若他明天也能出現在她眼前,那就更好了……
大雨還在繼續,劈裏啪啦的,不僅帶來刺骨的寒意,還砸得人心慌。
十月能跳下來,卻沒本事爬上去。它煩躁不安地在寨子裏來來回回地跑,嚇得穀民們都躲在屋裏,不敢出來。
漁嫣站在窗邊看著,心情鬱悶。
莫問離看著她失落的背影,心裏更加失落,把漁嫣還給禦璃驍之後,他又會一個人了。隻要這樣想著,他就對禦璃驍三個字嫉妒得牙癢癢。憑什麼把他一手拉扯大的姑娘給奪走了?
“你牙痛?”漁嫣看著他咬牙憤然的模樣,輕聲問。
“來給我吹吹。”莫問離轉過頭來,唇角勾起。
“別鬧。”漁嫣抿抿唇角,走到牆邊,拿下了蓑衣,“溪水又漲高了,我們去鏡池看看,鏡池的水再漲幾天,這裏就會變成深潭了。”
大馬的喊聲從小樓下傳來:“不好了,鏡池水湧出來了。”
二人一怔,趕緊快步往鏡池邊奔去。鏡池是穀中唯一的水源,滋養穀中萬物。此時池水正往外瘋湧,已淹到了眾人的小腿處。
“若再下十天半月的雨,山穀就沒了。”莫問離臉色一沉,拉著漁嫣就往回走。
阿布勒正在眾人的簇擁下,拄著木杖大步過來。
“水倒灌進來了。”大馬拉著阿布勒的手,激動得雙手亂揮。
“莫慌,聽莫大人的。”阿布勒拍拍大馬的手背,看向莫問離。
“先用石塊壘起高牆,把水擋在那邊。從明天起,開始準備出穀。”莫問離掃視一眼眾人。
大家默不作聲,目光投向阿布勒,出穀是大事,他們世世代代住在這裏,已經習慣了嚴寒,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這裏雖環境惡劣,但是是他們的家。
阿布勒緩緩走近鏡池,水一直沒到了她的膝蓋處。她緩緩轉頭看向眾人,手杖輕輕揮了揮,“聽莫大人的。”
眾人說幹就幹,顧不上冰寒刺骨的池水,紛紛搬來大石,在泉邊壘起高牆。之前一直不這樣做,是因為這條路通往他們的菜園和桑樹林。這樣堵住,菜園子和桑樹林一定毀了。
通宵不眠,大家趕著在水漲起來之前,終於把牆壘了起來。水聲在石牆那邊響動,有細細水流從石縫裏頑強地滲過來。
“漁嫣,你快睡會兒吧。”看她臉色疲憊,莫問離趕緊過來拉她回屋。
“你臉色更不好。”漁嫣小聲說。
“我很好。”莫問離忍著胸口的痛楚,堅持拽她回房。
漁嫣換了一身幹淨衣裳,拿著帕子過來,給他擦頭發,心痛地說:“你也多年沒吃這樣的苦了吧,都是為了我……”
莫問離心中一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胸口上輕摁。隻得她一句暖暖的話,他便覺得滿足。
“我一定會孝順你的。”漁嫣撲哧一笑。
莫問離唇角的笑一僵,抬手就往她額上一敲,“你幹脆叫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