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上的花兒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淡紅『色』的花瓣宛若女子嬌羞的臉頰,劉季拿起梅花看了看,又拿起了桌子上的字條。
梅園深處,佳人依舊。
字條上隻有簡單的八個字,劉季沒耐心陪薄姬玩這種欲擒故縱的遊戲,他隨手扔掉了手上的梅花,轉身準備離開,可是字條上的字卻又鬼使神差的讓他站住了腳步。
佳人依舊,佳人……依舊
劉季覺得這話說的很是奇怪,他一頭霧水的走出了牡丹園,回到了萬花街上。
“你們這裏,何處有梅花?”劉季攔住了兩個女子,那女子聽到劉季的話,笑得花枝『亂』顫,其中一人捂嘴回答:“公子說笑了,萬花街雖然名為萬花,卻並不是什麼花都有,怎麼這裏這麼多姑娘都滿足不了公子嗎?”
看樣子是被嘲弄了……
劉季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罷了,是我唐突了,在下告辭。”
“等等——”另一個姑娘叫住了劉季,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道:“看你不像是個壞人,姑且告訴你吧。你要是想采梅花,可以去後山的梅園看看,不過最好采完花就走,可不要走得太遠。”
劉季好奇:“這又是為何?”
“梅園深處有佳人,公子還是不要多問了。”那女子似乎很是害怕,小聲囑咐道:“我是看你還算老實,才告訴你的,你最好采完花就走,千萬別多留。”
劉季雖然心裏疑『惑』,但表麵上還是溫順的點了點頭:“多謝姑娘指點,在下明白了。”
劉季離開了萬花街,鶯聲燕語在他身後逐漸變小,消失無聲。劉季順著山間的羊腸小道緩步前行,山道兩側,樹木鬱鬱蔥蔥,鳥兒嘰喳『亂』叫,劉季深吸了一口氣,置身於這片樹林中,劉季覺得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小道崎嶇蜿蜒,劉季穿過這片茂密的樹林,順著小路走到了一個山坡上,視野瞬間打開了,一整片梅花林出現在他的眼前,梅樹上開滿了淡紅『色』的小花,仿佛給山坡穿上了一件薄紗裙,紗裙隨著微風輕顫,落下淡紅『色』的梅花雨。
劉季沒想到,在長安竟然還有如此仙境,他的魂仿佛被勾走了一般,他加快了腳步,將自己融進了這片梅林中。梅花的清香溢滿了整個園子,聞之令人陶醉。劉季一邊走,一邊賞梅,十分的愜意。
遠處似乎有人影走動,劉季停在了一棵梅樹的後麵,朝腳步聲的方向望去——那人穿著一襲豔紅『色』的廣袖裙,墨『色』的長發軟軟的垂在腰間,若仙子一般『迷』人。她背對著梅林,正在用鋤頭挖樹下的一壇酒。那背影是那麼的熟悉,讓劉季的呼吸一下子停滯了。
“柒柒……”
劉季喃喃道,眼前的一幕讓他覺得如夢境一般不切實際,紅衣女子將挖出來的美酒放在石桌上,打開了蓋子,霎時間,酒香四溢。
在這濃濃的酒香中,劉季覺得自己仿佛醉了一般。他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虛幻縹緲,如同一個夢境,那麼美好,卻又稍縱即逝。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腳下在此刻突然定住了,他害怕打破這個夢境,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夢醒後,依舊是無邊無際的寂寥。
紅衣女子轉過了身,抱著懷中的美酒淡然一笑,劉季的心在這一刻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那一顰一笑,在他夢中出現了無數次,他天天想,夜夜想,夢裏夢外都是這張容顏。劉季的眼眶濕潤了,四年了,他等了整整四年,無邊無際的寂寥在此刻消散,他的心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悅填滿。
柒柒,我終於找到你了……
劉季輕輕的踏出一步,他渾身微微發顫,如癡如醉朝前走去。然而接下來的一幕,頓時讓他的心重重的從天下掉到地下,摔得粉碎。茅草屋內,韓信牽著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那男孩快步跑向了柒嵐,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裏,親昵的撒著嬌。韓信無奈的搖了搖頭,寵溺的站在一旁看著她們。
劉季頓時覺得腳下如同千金重,他的臉『色』慘白的幾乎沒有任何顏『色』,整個人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凝滯住了。眼前的一幕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他的大腦在這一刻一片空白。
眼前和諧美好的畫麵,在他眼裏不斷地播放著,柒嵐和韓信相互一笑,眼眸裏都是彼此,仿佛再也容不下別人。劉季的手指狠狠地攥緊在了一起,心髒劇烈的疼痛起來,直到最後,幾近麻木。梅樹的樹幹上留下了五道深深地劃痕,帶著血跡,融進了樹幹裏。
在韓信的懷抱中,柒嵐抱著男孩走進了屋子,三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劉季就這樣靜靜的站在梅林裏,一動不動,直到月『色』初起,夜幕降臨。
身後,薄姬走了出來,劉季此刻心如死灰的表情讓她的心狠狠地揪痛起來,她低聲喚了一聲“陛下”,然後單膝跪地,跪了下來。
劉季沒有說話,他的雙眼直直的望著遠處的小草屋,手指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樹縫裏的血『液』變成了深紅『色』,和樹幹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