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徹底激怒了阮桐,她憤怒地咬緊牙關,憤恨地瞪著他道:“幾個億,你有嗎?沒有就不要在我麵前擺闊,別以為開個公司就了不起了,就算你有幾個億也跟我沒有關係,我跟誰在一起也跟你沒有關係,我喜歡他的人也好,喜歡他的錢也好,不管因為什麼,我願意跟他在一起,你能把我怎麼樣?蘇航,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要是看不慣就滾開,不要來招惹我。”說完她轉身就走。
“阮桐!”他怒吼一聲抓住她,用力地把她按在牆上,紅著眼睛瞪著她,凶狠道,“你不能不許喜歡他,不許跟他在一起。”
“放開我蘇航,你要是不想待在警察局就鬆手,否則我就叫了。”她怒聲道。
他憤怒地瞪著她,下一秒,他頹然鬆開手,默默地後退,她推開他轉身就上樓。他頹然地站在那裏,濕了眼睛,沙啞著聲音悲傷地說:“可是阮桐,你說過你喜歡我,一輩子。你說過的,你喜歡我。”
樓梯上,她停下來,背對著他微微抬起頭,仿佛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她疼得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喜歡他,喜歡了十年,窮追不舍十年,他去南航,她也跟著去了南航。可是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時間和空間,而是她愛著他,他卻不要她了。
可是,人怎麼能這樣自私,他可以隨時隨地離開她,他卻要她永遠站在原地等待他,他疲倦了,想要了,她就必須敞開懷抱無條件地接納,為什麼?憑什麼?愛是相互的,她為他付出了十年,已經夠了,她不想再付出了,這場一個人的追逐賽她已經放棄了,他卻在這裏詰問她為什麼反悔。
“阮桐,為什麼我們就不能重頭再來?你說過你喜歡我,為什麼你不能像從前那樣喜歡我?你說過會一輩子愛我,為什麼你會忘記?”他的聲音難過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哭了。
她回頭,眼淚滾滾而落,緊鎖了眉頭難以置信地說:“蘇航,你怎麼這麼自私?你說愛就愛,你說分手就分手。我曾經許過你天長,可是你不要,你忘記了嗎?說分手的人是你,你怎麼可以一臉無辜地責問別人?”
“我後悔了,阮桐,我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難過得就要哭了,“我反悔了,可不可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蘇航,你永遠記得別人愛著你,你卻不記得去愛別人,你愛自己永遠勝過愛別人,到現在為止你還是沒有學會長大。我們不是孩子,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幹淨重來。”她哭著說,心疼得難以忍受。
他突然哭了起來,那些驕傲那些自尊瞬間土崩瓦解:“每個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為什麼別人犯的錯都能得到原諒,為什麼你卻不願原諒我?阮桐,到底是我殘忍還是你冷酷?你說愛情應該是平等相互的,可是為什麼你不能包容寬恕我?我也是人,我也會犯錯,我知道自己走錯了,可是我回來了,為什麼你不能站在原地等等我?”
“蘇航,時間在走人在變,沒有人會一成不變,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原地。”她說完轉身離開。在樓梯昏暗的燈光下,他哭紅了眼睛望著她,手足無措,像一個犯了錯被遺棄的孩子。
回到家裏,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想起從前想起蘇航,想起現在,她從沒想過他們會變成這樣。蘇航說,重新開始好不好,可是重新來過就真的能回到從前了嗎?時間不能逆流,人回不到從前,她害怕再一次擁抱愛,再一次被放棄。
她害怕去愛,害怕受傷害,習慣了一個人,這樣挺好。
後來,剛波回了上海,許薇和剛波在一起的消息傳到了許薇老媽耳朵裏。她老媽立即打來追命電話,厲聲命令許薇回去。送走了剛波阮桐送許薇去火車站,臨走前許薇說:“阮桐,我感覺自己很幸運。記得三年前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挺憤怒的,覺得那是莫大的侮辱,可是你瞧,兜兜轉轉,到最後我還是他的。你和蘇航的事我本來不想說什麼的,可是阮桐,我希望你幸福。”
阮桐抱住她,說:“謝謝。”
兩個人抱了抱,許薇拖著行李進檢票口,隨即回頭,衝她揮了揮手,淹沒在擁擠的人群裏。
回到家裏,阮桐收到沈嘉的郵件,她在美國遇見了一個老同學,想要回國自己創業,不缺資金,缺技術人才,問阮桐有沒有興趣加入,如果有興趣,可以聯係見上一麵,具體的見麵後再談。沈嘉留下了同學的電話號碼,阮桐記了下來,她想,等過完年就去見一見沈嘉的那位同學吧。
許薇和剛波都走了,家裏一下子安靜了很多,倒是陳寒,經常沒事就往阮桐家裏跑,同她打遊戲看電影,恨不得衣服都一起穿。兩人關係好得很,有時候在沙發上打起來打成一團,阮父見了臉色不大好看,背著手去廚房,阮母正在做飯,阮父東瞅瞅西瞧瞧,然後歎一口氣,阮母問:“怎麼了?”
阮父說:“那兩個人又在客廳裏鬧著呢,年輕人,沒規矩,像個什麼樣子。”
阮母說:“他們倆處對象,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怎麼,吃醋了啊?”
“跟你扯不清。”阮父嘟嚷一聲背著手轉身又晃了出去。
晚上,陳寒和阮桐坐在沙發上打遊戲,打著打著陳寒停下來,扭頭看阮桐。阮桐握著手柄打得火熱,見他突然不動了,於是問:“怎麼了?陳寒?”
陳寒凝視著她,眼裏生出股惆悵來,說:“阮桐,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阮桐說:“你今天怎麼了?”
陳寒倒下去,靠著沙發望著電視熒幕發呆,說:“阮桐,對不起。”
阮桐停下來,扭頭奇怪地問他:“怎麼了?”
陳寒煩躁地抓腦袋,垂頭說:“J明天的飛機,她要來了。”
阮桐微微詫異,旋即抿了抿唇。J要回來了,陳寒和J的關係遲早會被捅穿,阮桐將陷入一個很尷尬的境地。從一開始就是謊言,謊言越幸福,真相被揭穿的時候就越覺得疼。阮桐什麼也不怕,就怕父母受不了。
“我會小心處理的,阮桐,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棄你於不顧的。”陳寒說。
阮桐歎一口氣,說:“該來的總是要來,我隻是擔心我爸媽他們會受不了。”
陳寒想了想,咬牙說:“實在不行,我跟J商量商量,事情先不要捅穿。”
阮桐笑起來,說:“你這樣,J會難過的。”
陳寒說:“我相信她會理解我的,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引起的。她如果能夠理解就和我一起演完這場戲,如果不能,那我們就算了吧。”
阮桐心疼地抱住他的腦袋,說:“陳寒,喜歡一個人不管怎麼樣都不要輕易說分手,不管有多艱難,不要放手,也許一旦放手了就真的是永遠。地球有七十多億人口,可是沒有第二個人是她。不要……像我一樣。”
“阮桐,如果有什麼需要就來找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他認真地說。
“嗯。”阮桐輕輕應了一聲。
陳寒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阮母覺得奇怪,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可是隻有阮桐知道,陳寒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了。她不想給母親那些謊言鑄造的希望,在還沒有病入膏肓的時候讓他慢慢淡出他們的視線最好。
沒過幾天,阮桐告訴阮母她同陳寒分手了,理由是不合適,阮母氣得躺在床上一個星期沒開口跟她說話,沒過幾天三姑爺那裏傳來勁爆消息,說陳寒原來是個不婚主義者。一下子小區裏都炸開了鍋,有幸災樂禍的,有同情憐憫的,阮家一下子多了許多前來慰問以及八卦的人。阮桐坐在沙發上,串門的鄰居一臉同情地看她,問:“一個不婚主義者還相什麼親,相親完了,又不結婚,這不就是耍流氓嘛,你們處的時候你就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嗎?”
阮桐無語,阮母說:“能看得出什麼來,誰知道是這樣,還是我們家桐桐有眼力價,她早就說不喜歡了,是我硬逼著她處一處……”
阮桐起身拉好拉鏈準備出門,阮母問:“上哪兒去?”
“出去走一走。”她說著出門,屋子裏大人們還在八卦。關了門徑直下樓,這幾天一直刮風,小區裏很幹淨,她雙手揣在兜裏站在樹下,望著遠方發呆。這時,遠遠的,蘇航同蘇母走了過來,見到阮桐兩人走過來,阮桐回神,看見他們不由得皺眉,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離開。
“桐桐。”蘇母叫住了她。
阮桐默默歎一口氣,無奈地勾起嘴角轉身,微笑著說:“阿姨,去逛街啦?”
蘇母說:“是啊,家裏洗衣機壞了,蘇航陪我去挑了一個,聽說你跟陳寒分了?”
阮桐淡淡地笑著,應了一聲:“是啊。”
蘇母於是道:“分了也好,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
蘇母嘰裏呱啦還在說什麼,阮桐聽得心不在焉,蘇航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嘴角擠出的笑要多假有多假。等蘇母終於嘮叨完了意猶未盡地上樓去,阮桐鬆了口氣轉身想走,蘇航又折了回來,叫住她:“阮桐。”
阮桐回頭看他,他說:“我們聊一聊吧。”
阮桐停下來,蘇航站在她對麵,天陰沉沉的,沒有太陽,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他穿一件灰色拚接羽絨服,黃色格子圍巾,咖啡色毛衣,藍色的牛仔褲加一雙休閑運動鞋,看起來時尚不失青春。他英俊的臉很平靜,雙手揣在口袋裏,眉頭微微皺著,說:“對不起,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阮桐應了一聲,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她沉默地垂眸看著地麵上他的影子,安靜地聽他說著。
“我們分手後我有過很多女朋友,戀愛到分手,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不癢不痛,無關緊要。我再也找不到當初悸動的感覺,戀愛成了一種社交禮儀,唯獨想起你我還是會耿耿於懷,無法忘懷。我曾經以為如果不愛,針鋒現對也挺好的,至少你還記得我,可是其實不是,隻是看著你我就覺得好累。你說得沒錯,時間在走人在變,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低頭點燃香煙,抽一口吐出來,薄薄的青煙嫋嫋,薄霧中他的臉變得不大分明,“阮桐,我不想跟你做敵人。”
她安靜地問:“那麼,你是想跟我成為朋友嗎?”
做不成戀人做朋友,這句話她曾經聽無數人這樣講過,可是一旦真正愛了,真的還可以做朋友嗎?
他抬頭,平靜地凝視著她,沉默許久,冷風從他們中間吹過,他說:“阮桐,我會努力忘記你。”
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揚起嘴角笑起來,說:“嗯。”然後轉身就走,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愛他了,她感覺好輕鬆,就像卸下了一個壓在身上數十年的擔子,長長鬆了一口氣。可是,背對著他離開的時候,她的心隱隱作痛,可是她想,一時的陣痛總好過一世的沉痛。
“阮桐。”他沙啞著聲音道,“謝謝你曾愛過我。”
她的眼淚像斷線般掉下來,垂頭看著地麵,視線一片模糊。
後來,沒過幾天蘇航回上海了,他曾說他回來是想要一個答案,現在他終於得到了一個答案,所以他走了。許薇知道後一直歎氣,最後無可奈何地說:“阮桐,希望你能幸福。”
告別了舊的一年曆史被翻過去一頁,離除夕還剩下八天,天氣驟然降溫,空氣變得格外冷。家裏開了暖氣,阮母約了街坊過來打麻將,她坐在窗前隔著玻璃窗看外麵,棉絮一樣大的雪浩浩蕩蕩地席卷大地。陳寒給她發來短信,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他過得很不好,全世界都跟他作對,反對他和J在一起,他打算回美國了,臨走前他很擔心她,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