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薇不屑地嗤笑一聲,說:“你這都聽誰說的啊,我可聽說他公司剛剛起步,混得很艱難,他不是在和一個小明星交往嗎?”
王晶晶詫異地說:“王林說的啊,難道不是嗎?”
許薇說:“王林知道什麼,我是聽剛波說的,你那消息肯定不靠譜,剛波跟蘇航才是走得最近的。”
“我覺得王林說的是對的,不然他哪來的錢辦公司。”王晶晶和許薇爭起來,阮桐笑著扭頭,抬頭看操場,一些人一些畫麵在眼前閃過,她的心跟著隱隱作痛。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打斷她的回憶,她低頭接了起電話。
“喂?林言歡,什麼事?”阮桐問。
“你在哪裏?”林言歡聲音低沉,聽起來很不開心。
阮桐問:“你怎麼了?我在學校和同學在一起。”
“我想見你,阮桐。”林言歡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對勁,阮桐問:“林言歡,你到底怎麼了?”
林言歡沉默著不回答,半晌說:“等著我。”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阮桐莫名其妙地收起手機,許薇賊笑著湊過來,說:“你才離開這麼一會兒你家那位就已經放不下了啊?”
阮桐笑一聲,說:“是啊。”
一旁的同學好奇地問:“阮桐你有男朋友了?”
許薇大嘴巴地說:“當然啦,而且她家這位可一點兒都不比蘇航差,標準的高富帥,他老爸是傳媒公司老總,老媽是藝術家,向晚玉舍的老板,他本人呢也是年輕有為的大好青年。最重要的是,此人對我們家阮桐一往情深,矢誌不渝。”
“哇,沒看出來呢,阮桐你好厲害。”
“真羨慕你,找個條件這麼好的,我現在可是天天被家裏人逼著相親。”
“我也是,煩都煩死了,遇見的都是些奇葩。我遇見個男的,相親才見一麵,他讓我買套房子陪嫁,要是有車那就更好了,結婚之後還得洗衣做飯帶小孩,他說這是女人最起碼的美德,然後我還得工作,不然會跟社會脫軌。無語。”
“你這算什麼,前幾天我遇見一個,長得是肥頭大耳老態龍鍾,跟我爸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爸的兄弟,他居然嫌我長得太醜了,氣得我一口血硬生生地給咽回去了。”
女人們的話題便跳到了相親上,到了這個年紀沒有結婚的忙著相親,結婚了的忙著還貸養娃,聊著聊著大家又從相親的話題上聊到公司壓力上去了。女人的思維很奇怪,她們很容易從一件事上迅速地跳脫到另一件事上去,而她身邊的那群女人總是能彪悍地跟上她的節奏。
逛完學校大家找了附近一家酒樓,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八卦,相互恭維相互炫耀,有人在上班,有人在創業,仿佛大家都過得很好。
吃完飯大家去KTV唱歌,遇到了王林一夥人,於是包了個大包間,兩夥人一塊兒唱歌。那些單著的單身男女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尋覓合適的對象。同學聚會其實有時候就是一種變相的聯誼,到了這個年紀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阮桐和許薇坐在角落裏給唱歌的人喝彩,蘇航坐在門口的位置上,同人談笑,看起來那樣和諧融洽。
阮桐正玩著,手機響了起來,是林言歡。她起身走出去,站在走廊裏跟林言歡通話。
“什麼?你跑來南京了?你在哪裏?”阮桐吃驚地問,林言歡這個瘋子真的跑到南京來了,現在就在學校門口。
阮桐身後,蘇航走了出來,看見她便停了下來。她說:“我在金色年華KTV,你攔個的士過來,我去樓下接你。”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一回頭看見站在身後的蘇航,愣了愣,然後扯出一抹笑來,說,“不好意思,我去接個人。”然後轉身匆匆離開。
下了樓,阮桐不停地看手表,等了約莫二十分鍾一輛的士在眼前停下來,林言歡從車上走下來。阮桐立刻迎過去,說:“你怎麼跑來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林言歡臉色很難看,大步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抓住她,俯身吻下去。阮桐僵住,瞪大了眼睛瞪著他。她身後,樓梯上是正走下來的蘇航,看見眼前的一幕他停下腳步,怔怔地望著她和林言歡,驟然,他眼神一冷,冷冷地轉身離開。
“林言歡!”她用力地推開他,怒氣衝衝地問,“你神經病啊?”
林言歡說:“阮桐,我們結婚吧。”
阮桐愣住,傻了,呆呆地望著他,然後回神,上前摸他的額頭問:“林言歡,你沒事吧?”
林言歡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看著他那張嚴肅的臉阮桐突然意識到他是來真的,她收回手,皺眉謹慎地問:“林言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想娶你,阮桐,我們結婚好不好?”林言歡問。
阮桐腦子開始亂起來,從前他們再怎麼鬧再怎麼玩笑,她都沒有當真,他和她總是半真半假,誰也沒有一本正經,更談不上一往情深,可是他說要娶她她就開始慌了。她的確想過和林言歡在一起,可是當他真正開口她卻退縮了。
“林言歡,讓我們再好好想一想好嗎?”阮桐說。
她離開KTV已經夠久了,許薇到處找她,給她打電話讓她回去。林言歡說:“你去吧。”
阮桐應了一聲,低頭轉身離開。林言歡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緊鎖起眉頭,手機又響了一聲,他拿起手機,裏麵有一百三十八條未讀短信,密密麻麻的全是來自林暖暖。他一條也沒有看,全部刪除。
回到KTV裏,阮桐心思沉沉,低頭走在走道上,拐角處她停下來,隻見蘇航倚靠在牆上,抽著煙,微微垂著頭,英俊的臉在煙霧裏變得沉默。KTV裏歌聲隱隱傳來,走廊裏顯得很安靜,她收回目光,平靜地從他麵前走過,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眼睛酸痛,心突然就疼了。
三年了,她早已把他忘記了,不應該這樣難過,不應該這樣疼痛,可是莫名地,她突然就想哭了。
為什麼不是他?陪她到最後的,為什麼不是他?
唱完歌,大家就散了,KTV門口大家依依不舍,許薇拉著阮桐說:“有時間就去上海找我,我等著你。”
“嗯,有時間一定去,你什麼時候到北京來,我帶你玩個痛快。”阮桐笑著說,說她目光掠向人群裏的蘇航,王林同他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他輕笑一聲,突然扭頭看過來,撞上她的目光。阮桐收回目光,對許薇說:“好了,我先走了,拜拜。”說完告別大家,揮手轉身離開。
走在路上,她給林言歡打電話,他的手機卻一直是通話中,她便收起手機。
“阮桐。”蘇航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頭,他雙手插在兜裏走過來,說,“去哪裏?我送你。”
她笑著說:“不用了,我在等人,你先走吧。”
“有時間嗎?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吧。”他說。
“好啊。”她微微一笑,微風拂過,她耳鬢的頭發揚起,她的臉在他眼中變得不大分明。
十分鍾後,兩人找了最近的一家奶茶店坐下。她想象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有華麗的、煽情的、文藝的、暢快淋漓的,可是人生這出戲從來就不是按章出牌的,那些轟轟烈烈不甘於平凡的重逢最後都化作眼前嫋嫋的水汽,來得水到渠成,寵辱不驚。
喝著茶阮桐暗自感慨,這就是想象和現實的差距啊。
“在北京過得好嗎?”他問。
“還行,聽說你過得挺好的,自己開了公司,年輕有為啊,恭喜你。”她說。
“嗯,還行。”他粗糙的手指扶著茶杯,目光深邃暗沉,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暗湧,他問,“有男朋友了嗎?”
她胸口一陣鈍痛,沉悶得很,嘴角條件反射地上揚,微笑著說:“嗯。”
“林言歡?”他問。
“嗯。”她突然覺得跟他來這裏是個錯誤的決定,她以為她已經刀槍不入了,可是她忘記了,於她而言他就像硫酸,再厚的銅牆也能被腐蝕,他總有辦法令她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她不喜歡他風輕雲淡的樣子,不喜歡他不動聲色的樣子,那張臉明明就宛如昨天,他抱著她說,阮桐,你是我的。可是一眨眼她成了別人的,他也成了別人的。
“他對你好嗎?”他聲音低沉沙啞,沉沉地問。
“挺好的。”她說著,突然心底竄起了一股惡氣,諷刺地看著他,挑釁地笑起來,“蘇航,你到底想做什麼?展現你的仁慈和人情味?你想跟我聊什麼?聊我的事業愛情和婚姻?還是你想跟我聊一聊未來?”
他鎖眉冷靜地看著她。
她不耐煩地坐起來,緊盯著他,鏗鏘有力不卑不亢地說:“蘇航,不要相信分手後做朋友這句話,三年前我們不會,三年後我們更加不會。我過得好不好已經跟你沒有關係,就算我窮得街頭要飯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有半點兒關係。收起你那副多情的嘴臉,我不希望跟你再有半點兒關係。如果一定要有,那也是兵戎相見,劍拔弩張。”
“你很討厭我?”他沉聲問。
她不想再跟他聊下去,話到這個份兒上,已經無話可說了。她抓起包包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涼聲說:“不是討厭,是不在乎。”說完轉身離開。
奶茶店的門被推開,她走出來,身後是璀璨的燈光,他坐在那裏英俊的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她昂首挺胸踩著高跟鞋走得那樣輕快,那樣灑脫。可是走出門的瞬間,她瞥見坐在原地的他,頓時淚如雨下。
狹路相逢勇者勝,可是她現在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如果是贏了,可為什麼她哭得比輸了還要悲慘,還要狼狽?
三年的告別到最後原來都是自欺欺人,人來人往的街頭她哭得縮成一團。她難過的不是他已經不愛她,而是她還可悲地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