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們到不了天長
人在小時候一直嫌時間過得太慢了，恨不得一睜眼就長大了，可是真的等長大了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這是許薇無所事事一個月後總結出來的人生感悟，這一個月除了打遊戲就是睡覺吃飯，她再沒做一點兒對人生有意義的事情。阮桐忙著跑自習室，蘇航跟著導師做項目，阮桐能見著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他總是在忙，忙著上課忙著跑項目。阮桐抱怨，別人研一的時候也沒見這麼忙過，就隻有他最忙。蘇航在電話裏愧疚地笑，溫柔地哄，他說：“等這幾天忙完了就去陪你。”
他總是讓她等幾天，她總是在等他幾天，這樣一等不知道等了多久。
天慢慢變涼了，樹上的葉子落下來的時候阮桐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秋天了。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因為緊張她情緒越來越不好，不想看書，就想做點兒什麼發泄緩解壓力，可是不知道該做什麼。
“我去找蘇航吧。”阮桐懶得再給他打電話了，穿了外套出門。
許薇坐在床上玩電腦，說：“天氣不好，記得帶傘。”
“嗯。”阮桐拿傘出門，下了樓往蘇航實驗室走去。外麵起了風，有點兒冷，她穿一件駝色毛衣斜背著包包，一邊走一邊給蘇航打電話，打了三次沒人接，最後終於接通了，她不耐煩地問：“在做什麼？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蘇航說：“有點兒事，有事嗎？”
阮桐問：“你在哪裏？”
“實驗室。”蘇航說。
阮桐“嗯”了一聲，說：“我去找你，一會兒就到了。”
蘇航應了聲就掛斷了電話，阮桐收起手機去實驗室。
實驗室裏的人不多，阮桐穿過走廊來到實驗室門口，打開門，蘇航和一個女生在裏麵。女生穿一件藏青色長T恤，外麵套一件牛仔外套，抱著文檔同蘇航笑著聊天，凝視著蘇航，突然她伸手抹蘇航的臉頰，蘇航笑著捂住臉頰也抹了抹。
阮桐腦子頓時空了，推開門衝進去大叫一聲：“你們在幹嗎？”
蘇航回頭，臉頰上是墨痕，他被阮桐吼得臉色頓時變了，她突然衝進來大吼一聲，讓他很尷尬。他冷著臉問：“阮桐，你幹什麼？”
阮桐憤怒地衝進來，指著那女生問：“你們剛剛在做什麼？你們是什麼關係？”
那女生把阮桐上下打量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起身甜甜地笑著對蘇航道：“蘇航，我先走了，拜。”說完她起身就走。
“你別走，你還沒有回答我。”阮桐氣得快要爆炸了，追上去要抓住她，蘇航一把抓住她，怒聲問：“阮桐，你夠了。”
那女生輕快地走出門，回頭挑釁地看一眼阮桐，轉身離開。阮桐氣得跳起來：“你給我站住！”她掙紮著要追出去，蘇航用力地把她拽回來，怒聲道：“阮桐，你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要抹你的臉？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阮桐憤怒地問，有些東西搖搖欲墜，她感覺自己快要失去了。
蘇航生氣地說：“她提醒我臉上有墨水，就碰了一下，你有必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嗎？”
“要提醒你可以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麼要碰你？你知不知道你們剛剛的舉動很親密？你知道那叫什麼嗎？叫曖昧！”阮桐生氣地大聲叫起來。
“我跟許瑩是朋友，她是大我一屆的師姐，過來指導我一下，有什麼問題嗎？我跟她是好朋友好哥們，她給我擦一下髒東西有什麼問題嗎？你不要無事生非！”蘇航怒聲說。
“好哥們好朋友？是不是下一步就要發展成紅顏知己和閨密了？蘇航，你不要忘記了，你已經有我了，你這樣做叫劈腿，叫道德敗壞！”阮桐怒吼起來，她痛恨閨密這個詞，特別是異性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真的有閨密存在嗎？沒有，那叫曖昧。
“阮桐！”蘇航氣得臉都紅了，怒吼一聲，憤怒地瞪著她，樣子凶狠。
“為什麼你這麼久不來找我？每次都是我給你打電話，我們的對話越來越少了，我們甚至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在一起吃飯了，你對我越來越敷衍越來越不耐煩。蘇航，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她說著說著紅了眼眶，眼淚掉了下來。
她很不安，她總是覺得她即將失去他了，她總是覺得她無法再守住他了。他對她越來越冷淡，越來越若即若離，讓她覺得他們的愛情約莫是要結束了。都說愛情有一個保鮮期，可是為什麼他們的愛情保鮮期這麼短暫？
“蘇航，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阮桐哭著問，她覺得好累，因為她感覺他對她越來越不耐煩了。
看見她哭蘇航緊鎖了眉頭，心裏開始煩躁。他搞不懂，為什麼女人動不動就哭起來了，哭泣已經演變成她們的武器，明明最先挑起戰爭的是她們，可是她們總是一臉淚水地把責任推給別人。
“阮桐，我很累，我要趕著上課還要趕著做項目，我什麼東西都要學都要做，我一點兒都不輕鬆。我沒有精力再像當初一樣去哄你逗你。我說過，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就會去找你了，我們能不能暫時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感情上，順其自然好嗎？”他這樣說。
阮桐轉身就走，走出實驗室，他站在實驗室內看著她離開，疲憊地轉身低頭，這一次他沒有追出去。
阮桐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天下著毛毛細雨，冷冷地打在她臉上。她一臉木然地踩著落葉往前走，不知道是因為天太冷了還是雨水太涼，她隻覺得手腳好冷，胃隱隱作痛。她不知道蘇航跟許瑩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一想到她的手指從蘇航臉上碾過他卻笑著沒有半點兒躲避的意思阮桐就如鯁在喉，什麼時候他們已經開始變了？
因為年輕，愛情容易生出枝丫，也因為年輕，這樣的枝丫最易折斷。
回到寢室許薇還在打遊戲，一回頭看見走進來無精打采躺下的阮桐，許薇問：“怎麼了？我還以為你會很晚回來呢，沒去找蘇航？”
阮桐怔怔地望著窗頂，問：“許薇，為什麼我覺得這麼累？”
許薇聞言放下手裏的活兒，轉身問：“到底怎麼了？”
阮桐坐起來，把實驗室裏的事告訴了許薇，聽完後許薇就怒了，罵道：“男人就是賤，喜歡玩曖昧，他們恨不得天下所有妹子都圍著他們轉，滿足他們的虛榮，蘇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著她停下來，突然意識到什麼，擔憂地看一眼阮桐，改口道，“也許是你的錯覺吧，說不定真的是好朋友呢，我覺得蘇航不是那樣的人。”
阮桐倒下去，望著窗頂隻覺得很累，考試累讀書累，愛情的事情更累，她已經被弄得筋疲力盡了。她以為她會很傷心很憤怒，她會哭得天昏地暗，可是和第一次吵架不同，人體似乎有了免疫，你瞧，她現在除了累再也沒有半點兒感覺了。
阮桐疲憊地閉上眼，昏昏沉沉地就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年夏天，她拿著南航的錄取通知書興奮地跑回家，整個小區都在議論誰家的孩子考上了誰家的孩子落榜了，她老媽扯著嗓門開心地笑，故作不在意地說：“我家閨女沒什麼出息，考上南航了，通知書剛剛到呢。”
大家頓時炸開了鍋地叫起來，有人說，你家閨女有出息啊。有人說，南航學校好啊，我兒子就沒考上。
一群人誇著她，阮桐站在人群裏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葡萄架子下，蘇航拿著本書坐在石凳上專注地看著。她輕輕地走過去，身影擋住了他的光線，他抬頭看來，她緊張得滿頭是汗，紅著臉目光閃爍，連聲音都在發抖，她說：“蘇航，以後你就是我的學長了。”
他笑起來，那樣好看，清朗的聲音像一泓清泉流進她的肺腑，他說：“恭喜。”
誰的誇獎她都不在乎，可是，他的一聲“恭喜”讓她興奮了整宿。
誰還記得愛情最初的模樣，那樣青澀，帶著芬芳，讓人怦然心動，猝不及防，沉醉整個回憶。可是現在，他們的愛情已經麵目全非，除了疲憊和猜忌，還剩什麼？
天越來越冷，那日之後蘇航再沒聯係過她，阮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考試上，她想，等考完了，她再和蘇航好好地談一談吧。
情人節那天下起了雪，她跟許薇窩在床上玩遊戲，這就是她情人節的娛樂項目。因為很久沒有上線，一上線林言歡就跑了過來，問她情人節怎麼有時間來玩遊戲，是不是被甩了。阮桐心情更不好了，開了紅仇殺林言歡，遊戲裏她一刀一刀地戳著林言歡，林言歡站在那兒任憑她戳就是不還手，兩人正打著蘇航捧著一束花走了進來，阮桐還在玩，許薇一抬頭就看見他，尖叫一聲：“蘇航！”
阮桐抬頭，蘇航走過來，把花遞給她，說：“美女，有沒有時間賞臉吃頓飯？”
阮桐笑起來，開心地蹦起來抱住他，蘇航被壓得連連後退，抱住她笑著說：“別鬧了，走，吃飯去。”
“好，馬上。”阮桐飛快地跳下床穿好衣裳，蘇航目光落在她的電腦上，看見遊戲裏正跟她說話的林言歡。他掃了一眼，隻看見林言歡的一句：如果分手了記得還有我。
蘇航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阮桐抓起包包挽著他問：“咱們上哪裏吃去？”
蘇航說：“到了你就知道了。”說著帶著阮桐出去，身後，許薇叫起來：“哎，你們倆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辦？”
蘇航笑著說：“你趕緊找個伴去吧，成天當電燈泡不寂寞啊？”
“秀恩愛死得快，你們給我光速地消失。”許薇大叫一聲。
蘇航帶著阮桐去了一家叫夢茴的私房菜館，店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有格調，蘇航領著她進去，說：“這裏一天隻接一個訂單，一個人一個星期一次，一般很少有人知道這裏，但是知道的都會難以忘懷。”
“那你怎麼知道的？”阮桐好奇地問。
蘇航說：“朋友介紹的。”說著老板走了出來，見到蘇航和阮桐笑起來，問蘇航：“這就是你的女朋友嗎？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