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的未來我算什麼
後來，寒假了，蘇航回去得很晚，阮桐在學校陪著他一直到26號才回家。吃過晚飯蘇父問蘇航考研的事情，蘇航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他想，如果阮桐能夠和自己一起那是最好的，即使他比她早一年出來工作，可是對他們也沒有多大的影響。蘇父問他，如果阮桐沒有考上研究生，那該怎麼辦？蘇航沉默了。
他說，未來的事情太遙遠了，到時候再說。
大年那天白天還是暖洋洋的，到了晚上天就開始下雪了，棉絮般的雪就這樣鋪天蓋地地落下來。阮桐一家人圍在取暖爐前烤火，她玩著遊戲，阮母在一旁打毛衣，問：“桐桐，你和蘇航以後是怎麼打算的？”
阮桐漫不經心地問：“什麼打算？”
阮母說：“你們倆就沒想過什麼時候結婚嗎？”
阮桐笑起來，說：“媽你想太多了，結婚的事情等畢業後再說吧。”
阮母說：“畢業後你們都多大了？我的建議是合適的話就去把證給領了，至於什麼時候擺宴我都不在意了。女孩子和男孩子不同，不能拖，有些東西是時間越長越值錢，可是女人是過一天的時間貶一天的值，青春那就是消耗品，消耗不起的。”
阮桐滿不在乎地說：“媽，你就放心吧，我們心裏有數。”
阮桐覺得，大學畢業後她才二十三歲，三年研究生後她就二十六歲，她還那樣年輕，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她和蘇航她不著急。
回到學校後沒多久考研的結果出來了，蘇航意料之中考上了本校研究生，蘇航把剛波幾個人都叫了出來，大夥聚在校外的飯館裏吃飯，多是蘇航的同學，許薇也來了。幾個人喝著喝著不知道是誰喝多了，鬧得挺歡騰的，蘇航的室友王林喝得紅光滿麵，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突然站起來單膝跪在許薇麵前，抓著她的手凝望著她，目光灼灼：“姑娘，我打第一眼就喜歡你，要是我親你，你會告我嗎？”
一群人開始起哄，許薇滿臉漲得通紅，掙紮著想要抽回手。王林站起來，摟著許薇親了上去，一群人炸開了鍋，興奮地起哄叫起來。許薇掙紮了一會兒不掙紮了，摟住了王林，王林鬆開她，喘著氣笑著看她，她俏臉緋紅，瞪他一眼，大夥又跟著鬧起來叫起來。
一群人中隻有剛波沉默著，望著許薇和王林他紅了眼睛，垂頭一個人喝酒，喝得很凶。
後來散場的時候許薇和王林走了，剛波喝多了，阮桐和蘇航送他回去，送到樓下的時候剛波“哇哇”地吐起來，吐完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氣，蘇航拉著他說：“好了，到家了，咱們上去吧。”
剛波一動不動坐在那裏，然後哭了起來。蘇航和阮桐都慌了，手足無措地圍著他問：“怎麼了？剛波，怎麼就哭了呢？”
他沒有回答，哭得越來越凶越來越狠，撕心裂肺，仿佛一個受傷的小孩，除了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蘇航坐在他身邊，阮桐站在他後麵，街燈下，剛波哭得像個孩子，最後蘇航眼神暗下來，把他的腦袋往懷裏按下來，他就那樣蜷縮在他懷裏，嗚嗚地哭著。路上行人好奇地看這邊，誰也不知道那個少年為什麼哭得那樣傷心。
阮桐看著剛波心裏很難受，她從沒見哪個男人哭成這樣的。他求而不得的愛情就像當初她追蘇航一樣，可是他和她的結局不同，她到達了終點，贏得了自己的獎勵，他卻在到達終點的時候發現那是懸崖，他已經無路可走。
回到寢室裏阮桐沒有把剛波的事情告訴許薇，因為她看起來很開心，後來她就真的開始和王林交往了。
清明節的時候很多人都回去了，蘇航關在寢室裏寫畢業論文，許薇和王林要去騎單車，拉上阮桐一起。三個人騎著一輛自行車在湖邊繞，算是踏春。最後騎累了，坐在樹下聊天，馬上要畢業了，王林簽了北京的一家單位，馬上就要走了，許薇舍不得他。
“許薇，我在北京等你。”王林說。
許薇皺眉，說：“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想去北京，如果選擇在北京工作生活壓力會很大，特別是在房子這一塊上。”
王林說：“沒關係，到時候咱們可以回到二線城市買房，一樣的。”
許薇說：“要回到二線城市發展嗎？那麼我們花了幾年的時間在北京建立的人脈關係都將用不上，這樣做豈不是走了很多冤枉路，為什麼不現在就選擇二線城市呢？”
王林說：“北京有大把的機會，趁著咱們還年輕，去闖一闖，我不想以後後悔。”
許薇問：“那我們怎麼辦？”
於是王林沉默不語了，阮桐笑哈哈地說：“你們想太遠啦，以後再說啦，許薇，一年後再看嘛，說不定你也簽了北京呢。”
許薇皺眉說：“我是不會簽北京的。”
王林不高興地說：“我已經簽了，你讓我怎麼辦？”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阮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拿起水咕嚕嚕灌個不停。許薇生著悶氣，起身拽起阮桐對王林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拽著阮桐就走了，留下一臉青白的王林。
繞湖的垂楊小道上，阮桐拉住許薇扭頭看王林，說：“許薇，你幹嗎呢，這樣把他丟下太尷尬了。”
許薇煩躁地說：“我早就跟他說過，不要簽北京，北京的房子買得起嗎？是，北京機遇是多，可是你能有幾個十年去打拚？又有幾個人能在這十年裏拚出些什麼來？其實我要的很簡單，我就想穩定，安定，以我們的能力在二線城市能夠過得更輕鬆寬裕，為什麼非得去北京呢？”
阮桐說：“那你可以好好跟他說嘛，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覺得趁著年輕去北京闖一闖沒什麼不好的。”
許薇說：“這就跟賭博是一樣的，運氣好，贏得滿載而歸，運氣不好，會跌得粉身碎骨的。我不是什麼冒險家，我就想要穩定，要可以把握的。”
阮桐問：“那現在怎麼辦？”
許薇抬頭看看不遠處的王林說：“實在不行，那就分手。”
“啊？”阮桐蒙了，因為這個就要分手？
許薇說：“在他選工作之前他就應該把我們的未來算進去。”
於是阮桐說不出話來，和許薇回來的路上她突然想起蘇航來，蘇航是怎麼打算的？不管她考沒考上研究生，他的未來是怎麼規劃的？他想要去哪座城市發展？他的未來有她嗎？可是，如果她沒有考上研究生，他還在讀研，她該怎麼辦？
回來後阮桐就跑蘇航寢室去了，蘇航坐在書桌前埋頭寫著，說：“你坐一會兒，我弄完這個就跟你出去。”
“不著急，你慢慢寫。”阮桐說著滿寢室亂看，不安分地走動，最後挪到書桌前，坐在他對麵看他。蘇航問：“不是跟王林他們出去玩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阮桐說：“王林簽了北京，許薇不想去北京，然後就鬧翻了。蘇航，你以後想簽哪裏？”
蘇航說：“這個不定，到時候看哪家公司更有發展前途，還得看別人願不願意簽我。”
阮桐問：“那房價啊什麼的你不擔心嗎？”
蘇航笑起來，抬頭看她說：“阮桐，你想得太多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如果是以前阮桐一定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可是現在阮桐覺得三年時間其實很短的，他們的以後其實已經不遠了，就在眼前。她急切地想知道，他對未來到底是怎麼規劃的。
“蘇航，如果我沒有考上，我們怎麼辦？”阮桐問。
蘇航說：“我相信你會考上的。”
阮桐問：“可是如果我沒有呢？”
蘇航停下來，這個問題他爸也問過他，但是他沒有深想，現在阮桐來問他，他開始在意。如果阮桐沒有考上他們該怎麼辦？他繼續讀研，她卻已經步入社會了，兩人已經不在一個圈子裏了，未來有無數可能，誰也無法預料事情會往哪方麵發展。
他從來是一個規劃能力很強的人，他要讀研，於是從大二的時候就開始準備，而對工作他的目標是開辦一個屬於自己的公司，所以阮桐問他去留的時候他用以後再說來敷衍。可是他突然發現，對阮桐他從來沒有規劃過。
“蘇航，你沒有想過嗎？如果我沒有考上，我們該怎麼辦？”阮桐問。
蘇航回神，說：“阮桐，我覺得現在考慮這個有些遠了。”
阮桐說：“遠嗎？明年的今天我就畢業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考上，我可能就去工作了，等到你讀完了可能和我不在一座城市，我們該怎麼辦？”
蘇航問：“那麼你對自己的未來是怎麼規劃的？”
阮桐愣住了，她的未來？老實說，她的未來她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她的未來就像河裏的細流，順流而下，如果沒有和蘇航在一起她是不會考研的，畢業之後就直接步入社會，所以蘇航問她對未來的規劃的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因為她沒有規劃。
見她不回答蘇航皺眉，問：“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你的未來？”
阮桐說：“想過，可都是關於你。”
她的職業規劃她從來沒有想過，她隻想過一個未來，那就是蘇航。她每一步都是追著他過來的，就連大學也是追著他而來，可是她從未認認真真地考慮過一種未來，那就是沒有蘇航的未來。
蘇航的未來，卻從未認真地考慮過她。
蘇航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考上，你打算怎麼辦？”
阮桐說：“工作。”
“去哪裏？”蘇航問。
阮桐說：“哪裏簽我我就去哪裏。”
蘇航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說：“阮桐，你對自己從來就沒有一個規劃嗎？”
蘇航覺得人應該有所規劃，人生規劃、職業規劃，他把自己的什麼都規劃得很好，除了阮桐。他無法容忍阮桐這種散漫的態度，她不能把自己的未來托付在一個男人身上。
“阮桐，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你不能把自己托付在別人身上，那是你的未來。”蘇航嚴肅地說。
阮桐怔了怔，反問：“我的未來？那我們算什麼？”
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了，她的未來就是他們的未來，她不覺得這兩者有什麼區別。蘇航卻把這區分開來，這讓阮桐很不開心。其實，她就是想知道，他有沒有考慮過他們的將來，誰不想要一個天長呢。
可是蘇航未必想要。
他說：“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規劃和我們的未來沒有什麼衝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才知道未來。”
阮桐有些煩躁了，她不想再跟他辯論下去了，現在她就想知道他們會有以後嗎？會不會像許薇和王林一樣，分道揚鑣？
“蘇航，你會娶我嗎？”阮桐開始有些害怕，如果她沒有考上，那麼什麼都會開始脫軌瓦解，向著無法預知的未來崩塌。
蘇航說：“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阮桐張嘴，口幹舌燥，望著蘇航瞬間冷靜下來，仿佛一下子從熱戀中醒過來了。老媽曾經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和蘇航結婚，她覺得太早了，他們都還是孩子呢，可是其實還能孩子多久，明年她可能就步入社會了，就算考上了，未來也是迫在眉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