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撐著竹竿,顯然眼睛有問題,可能是瞎子。
但男人那身清貴氣度,一看不像是普通人。
“師父。”阿蕪跑上前去扶男人。
“來客人了嗎?”男人笑道,握著阿蕪的手,坐到茅草屋前的一塊大石頭上。
阿蕪擦了一把眼淚,“嗯”了一聲。
阿蕪師父愣了一下,抓住阿蕪的手道:“阿蕪怎麼了?”
倨傲的阿蕪,是從來不會哭泣的。
阿蕪搖搖頭,鬆開他師父的手,笑道:“我沒事的師父,我要給客人作畫。”
阿蕪師父皺著眉點頭。
阿蕪領著慕白進來,慕風煙和安小弗也跟了上前。
阿蕪望向安小弗和慕風煙。
安小弗尷尬道:“沒事,你畫就是了,別管我們。”
阿蕪點點頭,在石桌上鋪開宣紙。
慕白坐在那個阿蕪師父的身旁,可他絕美的雙眼卻一直盯著阿蕪師父。
阿蕪師父淡淡一笑道:“公子何故總瞧我。”
慕白愣了一下,笑道:“我也不知……”
慕白一開口,阿蕪師父身體一震,須臾,他竟杵著竹竿靠近他,雙手緊握住慕白的手腕:“阿初……阿初是你嗎?”
他的手緊握著慕白的手腕,他的聲音極盡沙啞,滄桑而沉鬱。
“……”慕白被他抓著手,卻本能的沒有推開他。
安小弗正要上前一步,被慕風煙攔下了,她低聲道:“他們對慕白沒有惡意。”
那一聲“阿初”,慕白紋絲不動,卻讓阿蕪哭到不能自已。
在極盡蕭瑟的秋風裏,在所有人的緘默裏,阿蕪師父突然放開慕白的手,低下頭道:“我,我可能認錯人了,抱歉,這位公子。”
他說完後,杵著竹竿進了草屋。
慕白凝著那人的背影,心裏的傷感再度奔騰。
在茅草屋呆了半個時辰後,阿蕪笑道:“抱歉,今日畫作無法完成,明日我給公子送去,還望公子告知住處。”
少年雖在笑,卻比哭還讓人心疼。
慕白卻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我住在祥瑞客棧,你若畫好便送去那裏吧,明日我有事,後日你送去吧。”
他這個拍肩的動作,讓阿蕪忍住的眼淚再度決堤。
阿蕪送慕白他們,在溪邊的石榴樹上又摘了幾個石榴。
安小弗很通情理的掏出銀子,朝阿蕪笑道:“這些石榴算是我買的。”
阿蕪卻厭惡的白了他一眼,轉身朝茅屋裏走。
他們沒有聽到阿蕪的話:這些石榴,本就是為他而植。
慕白回到客棧,慕風煙給他剝了阿蕪送的石榴。
安小弗不愛吃,瞧都沒瞧一眼,而慕白一口氣吃了三個。
“你這麼喜歡吃石榴的嗎?”慕風煙驚訝道。
慕白搖搖頭:“不知道,越吃越覺得心酸,越心酸越是想吃……”
安小弗卻是白了一眼慕白,吃個石榴還能吃出這麼複雜的情感……
慕白還想繼續吃,安小弗將擱石榴的盤子挪開了,認真道:“現在該我問你了,那個少年為什麼哭的那麼難受,你真的不記得他了嗎?可是他和他的師父好像認得你。”
慕白愣了一下,搖搖頭道:“我……我不清楚,我就是看著他哭覺得很難過……看他離開的時候也是一樣,所以才追上去的。”
慕白低下頭,他是真的記不起來了,他隻是覺得難過。
安小弗卻是生氣道:“你知不知道當你在乎的人不記得你了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那個阿蕪哭的那麼傷心,還有阿蕪師父,在給你說完抱歉之後,他路都走不穩了……明明是認識你的卻非要說自己認錯了人,是知道你失去記憶了,不想你難過吧。”
安小弗歎了一口氣,繼續教訓道:“你倒好,失憶一身輕,苦的是那些記得你的人!真是心疼阿蕪和他師父。”
慕白咬著唇,盯著桌案上那一盤石榴,神情複雜。
安小弗望著慕白又望著石榴,道:“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沉默了許久,慕白搖搖頭。
安小弗同慕風煙耳語道:“你是學醫的,你知道他是什麼症狀嗎?還有救嗎?”
慕風煙耳語過去:“要是能救早就幫他記起來了,我不知道他這種情況在醫學上算不算失憶……他完全等於重新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