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容顏美麗,安小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同於慕白的絕美,這個少年用一種慵懶倦怠的美,他美的張揚又隨性,像是沒睡醒的樣子。

少年突然放下勺子,望向安小弗。

那雙慵懶的眼也變得鋒利起來。

“……”安小弗紅著臉,怪不好意思的挪開目光。

少年本想低頭繼續吃湯圓,眼角餘光卻瞥見了慕白。

他眼一縮,低下頭繼續吃湯圓,等一大碗湯圓吃完了,他擦幹淨嘴,又喝了一碗涼水。

“諸位,要買畫嗎。”他突然開口。

安小弗沒有料到,這少年會對他們說話,因為他直覺這少年不是那麼好纏的人。

連慕風煙也望向他。

卻聽那少年道:“這位哥哥生的貌若天仙,阿蕪真想為哥哥作一幅畫。”

湯圓鋪子的老板笑道:“阿蕪,難得見你想給人作畫呢。”

阿蕪性子孤僻,在這裏住了很多年,許多人上門求他作畫,他都會拒絕。

湯圓鋪的老板又對慕白他們道:“阿蕪的畫技是最厲害的,連長安城裏很多畫師都趕不上他的,他畫的人物惟妙惟肖,一定能將公子畫好。”

慕風煙覺得這阿蕪前後反差太大,不禁皺起眉。

“慕白,我們走。”安小弗也察覺道了,他拉起慕白就走。

那少年卻是笑道:“我住在前麵的桃樹林裏,十裏長亭的盡頭有個茅草屋,你們若是想作畫就來找我,我姓蕭名蕪,旁人都喚我阿蕪。”

少年說完,推著他的畫車走了。

湯圓鋪的老板道:“哎,真是可惜了。”

慕白付錢的時候,那老板還在嘮叨:“阿蕪是個可憐的孩子,還有瞎子師父要照顧,你們若是想買畫一定找他。”

聞言,慕白的手一震,他轉身回首望向那少年遠去的背影。

“阿蕪……”

內心一股酸澀的熟悉感,驅動著慕白朝著少年的方向走了一步。

“慕白?”安小弗喚了他一聲。

慕白突然朝那個少年追去。

他在少年身前停下。

卻不想,看到一張熱淚盈眶的臉。

蕭蕪並不知道慕白會追上來,他睜大淚目望著慕白。

一瞬間隻覺得周遭都是耀眼的白。

慕白不知倨傲又慵懶的少年,為何在離開後哭得這麼傷心,但他知道看到他流淚,他的喉間哽咽,他也很難過。

“阿蕪……”他喚他。

蕭蕪幾乎屏住了呼吸,他用盡一生的力氣,在等慕白的下一句。

卻隻等到他說:“幫我畫一張畫像吧。”

這一瞬,蕭蕪的眼淚流的更猛烈了,擦都擦不完,他像一個孩子一樣,眼淚滔滔不絕。

阿蕪隻能一再的點頭再點頭。

——他一生的倨傲,全化作眼淚。

他此前從未哭泣過,即使是小時候被人打的半死,也未流過一滴淚,卻在這一刻將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

隻因麵前的人不記得他了。

他真的不記得他了。

阿蕪推著車往家的方向走,他已哽咽到說不出那一句:您跟我來。

而慕白看著少年,心裏也難過極了。

慕白跟著阿蕪走,安小弗和慕風煙跟著慕白走。

安小弗看著慕白,又看向慕風煙,他突然更加欣賞慕風煙了,在任何時候都不問多餘的問題,她給慕白絕對的尊重。

她總是這麼安靜的旁觀,在事情有了眉目之後,再給出正確的指引。

不愧是軍人出生啊。

安小弗淺淺一笑,既然慕風煙不問,他更不好問了。

秋季的桃林,一眼望去全是黃綠的葉子,十裏長亭的盡頭果然有一間茅草屋。

茅草屋比鄰著一條小溪,小溪前是幾株石榴樹。

蕭蕪將畫車扔下,他隨手摘了好幾個石榴。

抹幹淨眼淚,將石榴全部塞在慕白懷裏。

慕白看著懷中可愛的石榴,卻莫名覺得心酸。

這時候,茅草屋門口走出來一個男子,那人一身白衣,撐著一根竹竿。

安小弗和慕風煙也正好趕到,在慕白身後不遠處。

他們看到那門邊的男子,看著二十七八的樣子,但安小弗估計他有三十幾歲。

男人容貌清秀而俊雅,很顯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