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別(1 / 3)

月光如水,往事迢迢。

山中的十年歲月象是浸在水裏的一緞錦綢,順柔和美。而這幾日卻是個噩夢,如巨石落古井,突起波瀾。若不是計遙,她此刻恐怕已經自絕於柳梢閣。想起舒書,她竟不禁打了個寒戰。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男人,與計遙截然不同。計遙若是光風霽月,他就是那臭水溝渠,想到這裏她暗自懊惱,方才應該仗著計遙撐腰,狠狠罵他幾句解氣的。

想到這裏,她心裏方稍稍舒暢些,漸漸平靜下來。

她躺下來,蓋上被子,想到計遙剛剛曾在這裏歇息過,被子仿佛尚有餘溫,有一種讓人安心安定的氣息,正如久病的人盼來良藥,終於心定如水。

她唇邊掛上一絲淺笑,思緒漸漸淡遠,朦朧入了夢。

天色早已大亮,計遙站在小詞的房門前,手指抬起又落下,來回幾次,終於敲了敲。沒動靜。

他看著自己的一雙赤腳,無奈,再敲,還是無動靜。

他心裏一驚,推開門,看著被子裏蜷了一個人,頓時舒了口氣。

他輕輕走到床前,穿上靴子,一抬眼見她還在睡著,床前落了一地的晨曦,她的眉心蹙成一團,有個小小的陰影。

他歎了口氣,其實心裏也是後怕不已。

那日,他看了信就下山,問了許多人卻不知道定州有個畫眉山莊。後來他找到小周,才知道畫眉山莊原在京城,在江湖上近兩年才興起。

他快馬趕到京城,不到半日,打聽到了畫眉山莊,卻被下人告知主人去了柳梢閣。待他知道柳梢閣是個青樓,隻差心肺俱裂。

還好,上天厚待,她安然無恙,不過看來嚇的不輕,竟有些犯糊塗,昨夜,那一吻還有那一句話,著實嚇住他了。其實,她不糊塗的時候也不多。想起她兩年中的無數糊塗事,他唇角有些翹,好笑又好氣。

她翻了個身,低低□□了一聲,眉頭更蹙了蹙。被子裏露出斑斑點點的一塊紅色。計遙一驚,輕輕挑開被子。隻見她的一隻腳纏了布,隱隱有血跡。他摸了摸,骨頭完好,再一回想,昨夜走路好似也無大礙,終放心,在桌前坐下,等她醒來。晨光從窗戶前一寸寸滑過。她的眉梢漸漸舒展,睫毛下的眼珠轉動了幾下,眼簾細細開了一道縫,象是三月新剪過的韭葉,細細軟軟。

他悄然出了房間,掩上門。

小詞伸伸腰身,醒來的瞬間又是一陣驚悸,轉瞬看見桌子上的一個包袱才鎮靜下來,一切都過去了。有他在。

他的靴子已經不見了,想必已經來過。此刻去了那裏?

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心裏一喜,嘴角翹了起來。

計遙推門進來,手裏一個托盤,飄來米粥的清香,她餓了一夜,吸了吸鼻子,心裏的歡喜更甚。

“快吃吧。”

他為她盛好米粥,放在桌子上,又剝了一個雞蛋放在碗裏,雞蛋瞬間沉沒在白白粘粘的粥裏,象是提起的心又安安生生地放在心胸之間。

小詞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背並不寬厚,卻挺拔如嶺,讓人安心,似乎天若塌下,他隻手能擎。

她慢慢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後,很想伸開雙臂環住他的腰身,貼在他的背上聽他的心跳。可是,想起空空台上的那個吻,想起昨夜他的落荒而逃,她隻有苦笑。

“吃了飯,先去買一匹馬。”

“為什麼?”

“我怕馱不動兩人。”

小詞咕噥了一聲:“昨夜不就馱動了。”

計遙不吭,兩人共乘一匹,隻怕過幾天就要傳出某某俠侶闖江湖的閑話。他卻是不好明說,小詞是個隨心所欲的性情,自小又在山裏自由慣了,那裏知道人言可畏。他扭頭看了她一眼,指指桌上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