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打小憐惜我,”沈盡情在樹影蔥蘢的宮殿前站穩,低聲道,“今日借寶殿一用,望您成全。”
也不知出於什麼緣故,陽光普照下,她分明看到殿門向裏開出一道寬邊。
說沈盡情波瀾不驚是假的,但她沒有恐懼的理由,四下裏瞧了無人尾隨,於是快步閃身入內。
“嘿嘿,我走了捷徑,比姑娘先到。”孟芙齋的臉赫然擺在跟前。
沈盡情詫異半晌,隨後莞爾。“還以為是馮皇後英靈替我開門,原是先生啊。怎樣,今日朝堂上可有新鮮火熱之事?”
孟芙齋將門關得密實,緊貼著糊紙又向外頭瞄了許久,方才回答道:“沙菲克斯真不是個東西。”
“啊?”
“不對不對,這麼說就顯得我落在下風了。”孟芙齋轉過頭,撓著鼻子說,“他腦子還挺好使,一聽說皇帝意欲改址岬彭,也不再急赤白賴地堅持穠婻,轉而薦舉貝喀。”
“貝喀自建國以來始終受我朝庇護,難道暗中和穠婻勾結了?另外,岬彭是相對而言築造天協館最理想的地方,皇帝不會聽他胡說八道的,對吧?”
孟芙齋雙手握拳,徒增氣憤。“哼,所以說沙菲克斯狡猾,他肯定與赤棘進行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攛掇他們侵擾岬彭,弄得島民惴惴不安、耽誤生產,根本沒有閑情逸致開工動土造樓宇!”
“真的嗎?莫非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知曉此次朝見會遇到先生設置的阻礙,所以早早備下別的方案?”沈盡情百思不得其解。
孟芙齋撥浪鼓似地搖頭:“哪有這麼神乎其神,我有這種感覺,他一定是在國喪期觀察到了某種變化,由此推測原計劃不保。不過老頭子想不通,他憑什麼能夠說服赤棘人呢?”
“比起先生的疑惑,我更想知道他會什麼會把貝喀推出來。”沈盡情霧水淋漓。
“姑娘這疑問比我那個刁鑽幾十倍。據我所知,貝喀就像一個服帖且嘴甜的孩子,也不說它拍咱們的馬屁,反正很得宗主國疼愛,曆代皇帝對貝喀十分慷慨,即便那時祖先們誌不在天下萬邦,唯獨把貝喀牢牢握在手掌心,按常理,它諸事順遂,不該找不自在啊。”
沈盡情頭一回見著孟芙齋抓耳撓腮,也替他心急如焚。“可惜我消息不靈通,無法為先生解憂。”
“非也非也,老頭子屁顛顛來找姑娘,為的不是把問題推給你。”孟芙齋眼中閃爍,“請問姑娘,願不願意向你身後的人就此事打聽虛實?”
沈盡情霎時語塞,她不知不覺把自己放進了孟芙齋的陣營,幾乎要忘掉受本源控製的可怕事實。“當然願意,就怕我問了他們不說。先生有所不知,這當口兒太傅也在找我。”
“妙極妙極,麻煩姑娘裝點二三演技,代老頭子探探他的口風吧。”孟芙齋興奮。
事不宜遲,沈盡情辭了禮部侍郎,主動找尋起太傅。
在禦花園拐角一處涼亭外,尖眼的小木通喊了聲“沈司言”。
“你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見。”閭丘陟對她連指甲蓋大小的好感都沒有。
沈盡情氣喘籲籲地信口胡謅:“魏鶴新晉尚宮,我想著要巴結她,所以到花房挑選上等木蘭去了,可是沒有好品種。”
閭丘陟嚴厲地說:“你既自己提了這事,我就沒理由不訓斥你。魏鶴借著崔明止一事登上高位,你的出頭日在什麼時候?成為和皇帝親密的女人——這任務雖沒直白地透露給你,但你就不會自行領悟嗎?”
“可你們要我除去太皇太後時,就不怕我敗露後直接被砍頭嗎?”沈盡情心裏的疙瘩未除盡,論及此事仍不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