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3章 初翼(2 / 3)

閭丘陟瞠目結舌,他曉得沈盡情說話雖不甚分明,意思都在了。“你怎敢妄自揣度那位的心性?好大膽子!”

沈姑娘看著對方,抿唇不語。

“我不想弄清楚你說這話的目的,”太傅竭力保持鎮靜,“總之隻要你領會我的意圖就夠了。現在問你,能否在今夜子時前完成交代給你的任務?”

沈盡情表麵雖無波瀾,內心卻翻江倒海,一股洪流衝垮心之防線。

“回答我!”閭丘陟提高了嗓門。

“可、可……”

太傅輕蔑道:“可你不懂得如何殺人?去問崔明止吧,她盤踞深宮多年,見慣了‘兵不血刃’的奇招妙法。”

“非得這麼做嗎?”沈盡情抬眼,喉頭發澀。

“別無他法。”閭丘陟麵若寒潭,咄咄逼人。

就在這一為難時刻,小木通忽地低聲傳話:“兩位稍安勿躁,皇帝正朝此方向走來。”

說時遲那時快,太傅即刻和藹地拍了拍姑娘肩膀,道:“那麼,長公主這番孝心,就請你一字不漏地傳遞給太皇太後吧。”

語音未落,郭珩已行至跟前。“皇長姐怎麼了?”

“吾皇萬歲,”閭丘陟作揖,“公主殿下思念太皇太後心切,特意令沈司言帶話轉告。”

“是嗎?”郭珩端詳女官須臾,“朕居然不曉得皇長姐對祖母這麼有感情,須知朕姐弟三人與太皇太後沒什麼交往,比阿瑀強不到哪兒去。”

太傅隻是微笑,沒做解釋。

“沈司言晚些時候再去拜謁恒祥殿吧,現在隨朕去一個地方,”郭珩也無心追問,不由分說拽起她的袖子,“朕需要聰明的你來分憂解難。”

沈盡情不能當麵拒絕,隻好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走了。

行出一刻多的時辰,她實在憋不住鬱悶,問道:“皇上領我去往何地?”

郭珩無一絲歡喜,答:“廷尉府。”

“關押蘋婆之處?”她開始提心吊膽。

“你休養多天,醒轉來沒幾日,已知曉了那刺客姓甚名誰,”郭珩漸蹙眉頭,“而她非要見到沈司言才肯吐露實言……若說你們完全不搭界,很難令朕信服啊。”

沈盡情垂頭。

“一會兒入了廷尉府,你和刺客好好聊聊,朕會在隔壁細聽,絕不幹擾。”

“是。”沈盡情答應,這一聲發得艱難。

恍恍惚惚間,一行人前呼後擁著九五至尊,落腳廷尉府。

想必之前下達了旨意,廷尉府上下都整裝而待。

“去和刺客會麵吧。”郭珩向身後的沈盡情喚道,自己則由廷尉陪同,果真步入了關押囚犯的隔間之側。

沈司言吞了口沫子,在兩個小吏的看護中向蘋婆走去。

雖隔著天牢鐵欄,沈盡情但凡想起脖頸中幾乎要她小命的傷口,仍是心有餘悸。

“你……命真大……”反倒是被禁錮者先發製人。她披散著頭發,滿臉滿身的血汙,像一隻脫胎的獸,“怪我心懷慈悲,下手不重。”

“謝謝。”沈盡情坐在小吏為她準備的椅子上,緊張地注視著蘋婆的一舉一動,“你一定要見我,所為何事?”

蘋婆顫巍巍地支起腦袋,已看不出眼神裏藏著什麼秘密。“一個買賣,我之前和你提到過的。”

“在這銅牆鐵壁間,你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誰說的?隻要你有心想買,我就占著一分利。”蘋婆詭譎地笑起來。

沈盡情不假思索道:“勸你不要做春秋大夢了。”

“唉,”蘋婆煞有介事地搖頭晃腦,“我年輕時也識文斷字,背過不少詩,你聽這兩句有沒有意思——‘西風滿村巷,清涼八月天’。說來好笑,我某年某月某時某刻撿了個孤兒女,可憐她身世淒涼,收作徒弟,正是借了詩中二字,給她當名字使。”

沈盡情閉上雙目,眼前鋪天蓋地都是陸離色彩。“說吧,是誰指使的你?”

“不喜歡白居易的詩啊?那我再背首杜甫的,”蘋婆前言不搭後語,“‘清涼破炎毒,衰意欲登台’。”

“看樣子我們談不下去了,這就告辭。”沈盡情睜眼起身。

蘋婆在賭命,她更心急。“慢著、慢著!你過來些,到鐵欄前來。”

沈盡情聽她急促的聲音,便知自己占了上風,料她隔著籠子不敢有歹意,遂緩步而前。

“我曉得這番話被人監聽了。”蘋婆湊上去,在她耳畔低語,“你的生母清涼是老身乖徒,這世上找不出第二個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你想知道她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