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柳宮姝腳下漸快,戾氣倏忽間已沸騰天靈蓋,“該死的人,還是讓我來解決吧!”
沙菲克斯欣賞完斬殺刺客的儀式,滿意地抓過閭丘陟的手,和和氣氣地邀他同車而坐。
隻要柳宮姝再多上前一步,赤棘護衛就能瞧見這位麵容猙獰的“美人蛇”——它的尖牙已蓄滿仇恨的毒液,帶著深重的殺氣襲來。
觀察者心裏說一聲“糟糕”,拖著瘸腿,以最大的限度奔向女孩兒,就在她揚劍的瞬間撲上去壓倒了她。
“走開!”柳宮姝揪住他的衣領,將男子一把掀翻在旁。
觀察者急速騰轉身子,將姑娘的右手腕死死按在地上。“你是刺客吧,啊?是刺客吧!”
柳宮姝收膝上頂,重擊對方腹部;觀察者吃痛卻還不肯放棄,用體重壓小姝於身下。
“你走開呀!”小姝確實沒遇過這麼下三濫的近身搏鬥,一時著慌,所幸左手摸到腰間匕首,拔不出鞘,也能狠狠捅在襲擊者的腰上。
這橫刀裏殺出的陌生人實在耐打,就是不放小姝一點兒自由。柳宮姝急火攻心,張嘴就啃對方的脖子,白皙的皮肉上即刻滲出血絲。
“哎喲。”他哼唧道,一抬身、下意識用手捂住脖子。
小姝得了出手的空間,蓄力重拳,照著他鼻子砸了過去。
沒工夫再和這廝耗了。柳宮姝推開口鼻噴血的男子,握劍起身,待要追殺穠婻使臣,竟已不見其車駕蹤影。
場地之上,林玄代和敬舞草的屍體也被抬走,除了一灘未幹的稠血,刺殺的痕跡無處可循。
小姝懵在原地,霎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你沒事吧?”男子踉蹌起身,用袖子擦拭鼻血。
小姝驀地看向他,顫抖身子,“哇嗚”崩潰大哭。“你是哪裏來的瘋人,為什麼要耽誤我的正事?!我又不認識你,你幹嘛欺負我!”
男子尷尬地無言以對,看姑娘哭得天崩地裂,心生惻隱,道:“對不住,情勢緊急,我沒有多餘時間向姑娘解釋……這麼著,請姑娘現在隨我去見一個人,他會告訴你始末。”
小姝哭著搖頭,拖著劍往回走,道:“沒用了,沒用了,嗚嗚嗚,阿代哥和小舞姐都死了,可是我沒法為他們報仇,沒用了,一切都完了,完了,嗚嗚嗚……”
男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後,也從未見過這樣不遮不掩、張揚放肆的刺客。“姑娘,我知道你傷心,但一定請隨我去見我的主人。”
“你、走、開,”小姝抽噎道,真想殺了麵前這人,可絕望讓她抬不起手,“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跟你走?嗚嗚嗚,他們都死了,我該怎麼辦,要不然也殺了自己吧,嗚嗚嗚……”
男子感同身受地搖著頭,半晌,道:“姑娘請節哀,現下還沒有完全脫險,必得小心謹慎。在下諢名‘小木通’,姑娘不如信陌生人一回,且跟我走吧。”
然而小姝還未聽清後半句話,已被大起大落的情緒折磨得身心俱疲,骨頭一軟,暈了過去。
小木通接她在懷,四下環視,並沒有惹誰人矚目。“得罪了。”他橫抱起小姝,一步一停地向目的地而去。
待柳宮姝迷迷瞪瞪地醒轉,眼前是重簾疊幔、身下是錦被貂絨。
“大人,她醒了。”小木通聲不掩歡地稟報。
小姝一個鯉魚打挺,警惕地審視著將她帶到這兒來的陌生人。
小木通身後踱步而來一位老人家,臉上既沒有笑意又不見慍怒。“你和那兩個刺殺穠婻使臣的人是一夥的吧?”
“哼!”小姝別轉臉孔,不搭理主仆二人。
“你如果回答‘是’,我就保你一命,否則,我即刻殺了你。”老人家直截了當地說。
柳宮姝半信半疑,稍偏過半邊臉,不甚情願地問:“你們是什麼人?把我困在這裏有什麼企圖?”
老人家泰然鎮定,全然不把小姑娘放在眼裏。“我是誰、想對你做什麼,答案全憑‘你是否為刺客’決定。”
“又一個說話饒舌的人……”小姝嘀咕,繼而放開音量,“我是刺客沒錯,老爺爺你現下如何打算?”
老人家點頭,徐徐說道:“那麼,你是打哪邊來的刺客?”
“這不能告訴你!”柳宮姝連聲否定,“誰曉得老爺爺裝神弄鬼的想作甚。”
“不得放肆!”小木通喝阻。
老人家不置一言,上前握住姑娘的手,不由分說在其掌心比劃出四個字。“我是這裏的人,你呢?”
小姝瞠目結舌,再次陷入將信將疑的心態中。思來想去,不如承認,了不起在此斷送性命,還能與師哥師姐團聚。“我也是。”
老人家眼睛毒辣,瞧姑娘的反應自然無矯飾,要麼所說是實話、要麼太精於掩藏,而他選擇前者。“所以,你名叫柳宮姝?”
不單姑娘詫異,小木通聽了,更是心口一震。
“老爺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稀奇,我還知道剛才送命的叫作林玄代、敬舞草,按理說你們還應當有一個韓三賴,他既不在,是死了還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