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難測(1 / 3)

手握長戟短刀的侍衛們有點發懵,不曉得是燥熱的天氣令他們神智渙散,還是被迫聽說了皇家秘聞而心生惶惶;彼此大眼兒瞪著小眼兒,除了傻站並無多餘動作。

皇帝早就脫離了恐懼——盡管李灼華上了黃泉路,但比之更勝一籌的蒲垠赫然立在跟前,一萬顆焦躁的心也能穩得住,故而那聲叫囂並不足以讓皇帝震懾,反之,他饒有興味地打量起這個半路殺出的好事者,一位佳人也。

“豫章王在此,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還不退散。”確是威脅無疑,然而底氣並不硬朗。

的鴉氣血輕浮,看出去的景象人物越來越朦朧,但話音入耳、清晰可辨。他還是撐不起重傷的身軀,重重地歎了一聲:“小八,你來做什麼呢……”

八角楓提防著四麵八方的包圍,緩步挪到傷員近旁,道:“來救你唄,大騙子。”

“你都知道了,是……小焱告訴你的?”的鴉一咳嗽,喉嚨裏就泛起抑製不住的血腥味。

“噓噓噓,別囉嗦,”八角楓警惕且緊張,壓下嗓門,“小焱現在是策應,我讓他找個安全的地方以便同我們裏應外合。”

的鴉默然抬頭,眼眸中嗔怪有之、心疼有之。“我們啊,誰都回不去了……平白搭進性命,傻瓜。”

“叫你別囉嗦!”八角楓瞥見右前方有黑影晃動,下意識地起劍對峙,隻是可憐的鴉挨罵。

黑影不受威脅,泰然自若地走到年輕男女麵前,和緩地笑笑。

八角楓慎而又慎地審視此人,俄頃倒吸一口涼氣,腦中冰火交融。

“豫章王殿下,許久未見,您的身子比小時候健碩多了。”

“蒲垠師父,你倒是老了不少。”的鴉勉強應答。

“哈哈哈,殿下在外頭遊曆多時,也學了那些油嘴滑舌的人,會尋老臣開心了。”蒲垠麵上看來很是慈祥。“這位標致的姑娘頗得老臣眼緣,大概是殿下的愛人吧?”

的鴉咬了咬嘴唇,征求意見似的瞧著八角楓。

“伯伯,我們見過。”小女子鎮定非常,與大男人相較也不遑多讓。

蒲垠好奇地問:“哦,姑娘何時見過我這個糟老頭子?”

“說起來,”八角楓眉眼裏盛著淺笑,“我也得管你叫一聲師父。”

莫說蒲垠,連帶的鴉聽了這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可不是伯伯在十八年前傳授的嗎?那時慈幼堂後還有一大片荷花水塘,伯伯與我在那裏約好,得空便在夜裏授我皮毛輕功、拳腳劍法,若我練得好,也能忙裏偷閑聽伯伯侃一侃生死大道呢。”

“是有這麼回事,”蒲垠捋了捋灰白的胡須,也是說給的鴉聽,“還記得殿下八歲時練功不勤,貪玩溜出王府,闖入慈幼堂蓮池;待我尋摸過去,殿下和一個小女孩正在水中浮沉掙紮,大有溺水之勢,還好被我及時撈出。當時那小女孩抱著我的腿不讓走,非得找些東西來賠償她的新衣,時任小小侍衛的我隻得拿傳授武功的說法敷衍兩句,不料女孩天資聰穎,在習武方麵很有些悟性……所以,你就是多年前的小女孩兒?都長這麼大了,也是亭亭玉立。”

他們似是故人相見、有說有笑,的鴉卻虛汗直流、心有悸動——夢,非夢也!偶然會在寐中折磨他的小丫頭當真活在人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或許是十六歲墜馬時磕壞了腦袋,叫他這些年來始終判不了夢的真實與否。唉,所謂緣分,正是這樣說不清道不明。

心有放鬆的八角楓亦恍然看透她與的鴉經年的情誼。“承認吧豫章王,你就是那個固執的小男孩,霸著我的蓮子、攪渾我的池塘,不肯穿好衣服的毛病從來不改,等離了這個鬼地方,我定然把你揍一頓!”

的鴉無奈一笑:“惡人先告狀,小小八才是蠻不講理的那個。”

“對不住二位,容老頭子多嘴一句,”蒲垠不知在何時收攏了鬆弛的麵孔,換上難以名狀的猙獰,“皇上要我伏了你們,還是先行正經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