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是何人車駕?”皇宮大門的侍衛攔住深夜出宮的馬車。
“官爺,是九王回府。”駕車的是九王“鐵馬金戈”館的秦管家。
門口的侍衛們聞言,紛紛匍匐在地,恭送九王的車駕出宮。就算京城離北疆有千裏之遙,但九王蕭軼淩在軍中的威望卻不曾稍減。
今日晚宴之後,因齊皇憐惜蕭雲貴妃、蕭軼淩母子分離多年,特許蕭軼淩在宮禁之後又多待了一個時辰。蕭軼淩別了母妃,坐著馬車在人影寥寥的天街緩緩前行。
霜白的月光,傾瀉而下,在馬車後拖出一道長長地影子。蕭軼淩坐在稍稍顛簸的馬車之中,雙眸微閉,若有所思,因晚宴飲酒的緣故,原本白皙的臉泛著酒紅。
街上傳來幾聲打更聲,讓他眉頭微動。車輪也不停地“軲轆軲轆”的聲音,擾亂了他本就有些煩躁的心。在北疆,每日麵對著刀光劍影,固然凶險萬分。但在京城,其間的凶險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候人心比刀劍更加可怕!
才回來兩日,他便有些厭倦。而就在這樣寂寥落寞的時候,心底竭盡全力想要壓製的思戀,便又會如潮水一般洶湧泛濫。有時候,他會想,若不是生在這帝皇之家,他是否就能完整地擁有那份幸福?
但很顯然,寂寥的夜,並不能給他答案。而他的眼前,漸漸浮現那一天他和她初見的情景,彷如昨日……
——
那是在邊疆的一個小城,名叫“甲鉞”。此地地處偏僻,本該是個不知名的小城,卻因成為齊國囚犯流放之地,而成為齊國上下茶餘飯後諱莫如深的不祥之地。
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黃昏,蕭軼淩來到了這座小城,拖著艱難的步伐走在街上。入秋之後,天氣涼爽,但他的額頭卻不正常的流著汗水,臉色慘白地可怕。其實,他受了很重的傷,若不是超出常人的生命力,他還沒到這座小城就該喪命了。
“喂、喂,你知道麼,聽說咱大齊的九王殿下失蹤了,很有可能已經……喀!”路邊茶攤上,某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嗨,別瞎說!九王殿下是什麼樣的人?那可是十年裏滅了十一個諸侯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了!”坐在他對麵的漢子全然不信。
“九王殿下再神勇,也是個血肉之軀啊!據說,這次是當世七大刺客一起出動,聯合巫族的長老在降龍嶺設伏,才一舉得手的!當然,七大刺客也因此都命喪九王殿下之手了!”那人說得神乎其神。
“果真如此?”另一人開始信了。
“當然!”
蕭軼淩聽著路邊關於自己遇刺的流言,眉頭微皺。這次遇刺的經過,太過蹊蹺,顯然是個陰謀。但其中還有著諸多疑團,叫他迷惑。尤其是在身受重傷、昏昏沉沉的此刻,更是茫然無緒。
“撲——”一個行色匆匆的年輕女子不小心撞到了蕭軼淩的右肩。蕭軼淩一時沒站穩,向後踉蹌了幾步,坐倒在地。經此一遭,氣血受到震蕩,一陣暈眩襲來,竟緩緩昏迷過去。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了一雙烏亮清澈的眼眸,帶著些許詫異、焦急地看著他。
再一次醒來,蕭軼淩發現自己已經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躺在一張硬實的木板床上。他聽到身邊有細長的呼吸聲,低頭看去,見床邊趴著一個睡著了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睡得極淺,待蕭軼淩才挪了挪身子,便悠悠然醒了過來:“你醒了?”
她有一張清秀的瓜子臉,下巴還殘留了些許嬰兒肥,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卻有著一雙烏亮清澈的眼眸。這雙眼莫名熟悉,啊,對了,昏迷之前看到的就是這雙眼吧?
“這裏是什麼地方?”蕭軼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