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琪緊張道:“陛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比方說,他肚子裏的兩個,都是兒子。
鳳琪不算是有野心的人,如果顧微有兒子,他絕對不會多想什麼,嫡子繼位,再是正統不過,那樣的話,他的兒子就是雙生兒也沒有關係,正好可以當個太平王爺,逍遙一生。但是蕭寫意沒有嫡子,以後有的可能也不大,鳳琪樹大招風,不可能從來沒有考慮過未來,他還不想步了姚貴君的後塵。
不曉得是後宮陰氣太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蕭寫意的子嗣,看著實在單薄,他都二十四了,宮裏就養活了一個公主和一個皇子,後宮的嬪妃、君侍,懷孕的不少,順利生下來的卻不多,倒黴如惠姬羅素心,女兒眼看著都生下來了,活了十來天就夭折了,連個玉碟都沒上。
不管蕭寫意喜不喜歡蕭秋顏,隻要他沒有別的兒子,他就是太子的頭號人選。盧若蘭做過的那些事,鳳琪可以理解,但不會原諒。
他不是聖父,不會對想要自己骨肉性命的人心生仁慈,哪怕那個人是他曾經疼愛的表妹,他也做好了和她為敵的打算。
有姚貴君的前車之鑒,鳳琪很清楚,要是他的兒子不能被立為太子,他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就是他有幸走在蕭寫意的前麵,他的兒子,也不可能被新皇容得下,蕭寫意肆無忌憚的寵愛,已經把他和他的孩子逼到了一條不爭就活不下去的路上。
可是,雙生兒是不能繼承皇位的,這是曆朝曆代的慣例,要不然他懷有雙胎的消息在宮裏傳開,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真心來恭喜他。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無論他生兒生女,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見鳳琪突然變了臉色,蕭寫意也是莫名其妙,“朕知道什麼了?”
鳳琪輕輕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蕭寫意是說過隻要他生了兒子,他就立為太子,可是這個話,蕭寫意可以說,他卻不能問。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皇帝願意給你,是你的福分,可他不願,你也不能肖想,否則再多的情分,都會消耗殆盡。更何況,鳳琪至今都不知道,蕭寫意當初為何執意要自己進宮。
鳳琪不肯說,蕭寫意也不逼問,而是笑著把手放到他的腰腹。
前些天在行宮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雖然穿著衣服看不出來,但是鳳琪的肚子,已經有點凸起,摸上去就能感覺到,這幾天就更明顯了,不曉得是孩子長得快還是衣服穿得薄了。
鳳琪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動作,就把手覆在蕭寫意的手上,想把他的手拿開,不料蕭寫意右手一翻,反而把他的手握在了手心,還貼在他的耳邊對他說,“懷瑾,朕問過太醫了,說是胎兒過了四個月就會動,朕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平時注意著點,有了動靜記得告訴朕。”
隻論身手,鳳琪遠在蕭寫意之上,要把他的手拂開不難,可對方的身份是皇帝,他隻能智取,不敢硬來,還沒想出主意,蕭寫意突然說了這麼一番話,鳳琪愣住了,手上也沒了動作,被蕭寫意握得緊緊的。
“陛下,你怎麼會……”去問這些,鳳琪有些感概,連他自己都不在意的問題,蕭寫意居然也能想到,要說他不動容,顯然不可能,可是蕭寫意想要的那種回應,鳳琪還是不認為自己給得起。蕭寫意握緊鳳琪的手,在他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劃過,“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當然要關注他們的一切。”
其實,前世的蕭寫意是沒有在意過這些的,他對鳳琪的所謂喜歡,大多是以物質的形式表現的,以至於鳳琪去世後,他回想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竟然是模糊而散亂的。
既然掙不脫,鳳琪也就任由自己靠在蕭寫意的懷裏,蕭寫意比他略高一點,他這麼靠著,還是很舒服的。
沉默片刻,鳳琪把先前的問題換個方式問了出來,“陛下,你說給皇兒取名為秋然,是麼?”
怎麼突然說到孩子的名字了,蕭寫意有點跟不上鳳琪的思路,可還是點了頭,他隨即反應過來,鳳琪是不是想好女兒的名字了,沒等他開口,鳳琪就又問道:“陛下為什麼隻想了一個?”
蕭寫意更不懂了,便道:“女兒的名字不是留給你了嗎?”
“陛下怎能篤定,就是一子一女呢?”龍鳳呈祥,大吉大利,這樣的好事鳳琪也想,可是蕭寫意的態度,是不是太肯定了,莫非當初的許大夫,連這點都看了出來,真乃神醫也。
“朕說是,就是。”怎麼可能不是,秋然和丹陽他上輩子不知抱過多少次,絕對不會搞錯,但是這個理由是不能拿出來說的,蕭寫意隻能客串神棍的角色了。
鳳琪以為蕭寫意不願說,就不跟他爭辯,隻說困了,想回房午睡。
而蕭寫意下午也還有事,就沒有陪著鳳琪,等鳳琪回屋歇下就回紫宸殿了。
他特意留了這麼多時間出來,應該夠衛太後拉著蕭弦歌噓寒問暖了吧,去乾安宮的路上,蕭寫意這樣想著,深覺自己是個體貼的好兄長。
誰知他派去傳旨的人到了衍慶宮,發現衛太後興致正濃,跟蕭弦歌說了半天話還不夠,還要對長平王妃進行敲打,讓她平時照顧好蕭弦歌,下次蕭弦歌回京,她要是看到他瘦了,她唯她是問,長平王妃連連點頭稱是,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蕭弦歌是在長平縣成的親,王妃鄭氏出身不高,就是長平當地一戶鄉紳人家的女兒,正月十五的時候跟著家人出門上香,不知怎地就被長平王看上了。
鄭家人當時心想,自家非官非爵的,女兒進了王府,能當個庶妃就不錯,也說不上多驚喜,不想蕭弦歌玩真的,竟然讓鄭氏當了王妃,把鄭家人給樂得,差點找不著北。
衛太後聞訊氣得要命,蕭弦歌就藩以後,她滿京城挑選世家女子,就想給他選個四角俱全的王妃,誰知蕭弦歌倒好,竟然看上個鄉下姑娘了。
不等衛太後阻止,蕭弦歌就給蕭寫意傳了信,讓他幫忙,搞定了這樁婚事。當然,蕭寫意會幫忙,並非出於好心,而是他想知道,蕭弦歌這般違逆她的意思,衛太後對他,會不會有所改變。
結果令人失望,衛太後不喜鄭氏不假,但她生的兩個孩子,看在蕭弦歌的麵子上,她疼得比元陽和蕭秋顏還過分,蕭寫意的目的,完全沒達到。
蕭弦歌就藩六年,這是第一次回京,衛太後也是第一次見到鄭氏。
早幾年讓她見到兒媳婦,衛太後的不滿會更多,如今孫子孫女都有了,衛太後勉強認了鄭氏,就是對她指點頗多,聽得旁邊的蕭弦歌,都要打瞌睡了。
蕭寫意這個時候派人來傳蕭弦歌,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救星,蕭弦歌跟衛太後打了聲招呼,就去了乾安宮。此時,顧傲和蕭青渝剛從慈寧宮出來,本來他們宮宴結束就要走的,元陽公主舍不得顧蘭裳,才多留了一會兒。很不巧,這三個人竟然在路上碰到了,顧傲和蕭青渝給蕭弦歌見了禮,就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出了宮上了馬車,蕭青渝貼在顧傲耳邊說,“那天的人就是長平王,我敢確定,他絕不是今天才進京的。”蕭青渝言之鑿鑿,說得非常肯定。
蕭青渝此人,對氣味特別敏感,那天他追到疑似蕭弦歌所在的珠寶鋪子門口,雖然沒見到人,卻聞到一股紅麝香的味道,那東西很稀奇,他絕不會聞錯。
今天和蕭弦歌擦肩而過,他又聞到這個味道不說,還見到了他手上的紅麝香串,這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蕭青渝因此斷定,那天他在茶樓看見的人,就是蕭弦歌。
顧傲凝神一想,對蕭青渝說,“你帶了蘭裳回家,我直接回衙門。”蕭青渝點頭,曉得顧傲又有新的想法了,沒有多說什麼。
蕭弦歌到了紫宸殿,恭恭敬敬給蕭寫意請了安,“臣弟見過皇兄,皇兄萬福金安。”
“皇弟免禮。”就剩這麼個弟弟了,蕭寫意連排行都直接省了。
蕭弦歌笑著起了身,“皇兄召臣弟前來,可是有什麼話想跟臣弟說?”
蕭寫意淡然道:“你我兄弟數年未見,朕甚為想念,找弟弟聊會兒家常,豈不正常。”
雖說是同母兄弟,蕭寫意和蕭弦歌的關係卻不親密,小時候沒有養在一起就不說了,到蕭寫意登基,更是直接成了君臣,根本就沒有培養過所謂的兄弟感情,能兄友弟恭,才是怪事。
“若是皇兄真的想念臣弟,就不會六年都不下旨,不讓臣弟回京探望母後了。”
蕭弦歌不明白,他對蕭寫意明明沒有任何威脅,他為什麼非要把他扔到偏遠的長平,而且一去就是六年,其間從來不讓他回京,否則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