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祖不可意氣用事,即便有爭也是私爭,豈可作廢朝廷大事?”
“兄長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黃氏與袁氏之間難以善了,袁氏已成騎虎之勢,黃氏也是不進則退,到底是誰該進,誰又該急流勇退留一線生機?”
斜眼看為難的崔州平,魏越咽下口中筋腱:“西有弘農楊氏,東有汝南袁氏,此二家根深蒂固即便首創也是死而不僵。今南有江夏黃氏,北方誰家能稱雄長?是安平崔氏,還是涿郡盧氏?”
崔州平無語,不知道魏越話題怎麼飛躍這麼快。
魏越自顧自說著:“天下如此之大,一家獨大絕非善事,不論是對這一家還是其餘各家來說都非好事。若依小弟來看,自涼州動亂不休以來西州士族疲憊無力,弘農楊氏外強中幹徒有其表而已,難以與關東袁氏並論。故,袁氏一家獨大其心惶惶也非長久之策,不若其退一步,給各州留一線餘地,彼此也好留有情麵。”
崔州平皺眉:“揚祖明知袁氏今時今日絕不會退讓,又何必出此言鼓動愚兄?”
“嗬嗬,誠如大兄所言,汝南袁氏不會退,那難道就該由黃氏退一步?黃公健在時,黃氏還有那麼一線希望,若黃公不在了,江夏黃氏如何能爭?”
黃琬之後,黃氏一族再沒有一個人能有黃琬這樣的影響力和人脈。
魏越索性放下筷子,繼續與崔州平扯皮,他的要求很簡單,其實就兩點。第一是必須要保證陳留蔡氏在兗州的發展空間,汝南袁氏不能出麵打壓;第二是荊州事情荊州人說了算,即由江夏黃氏來領導荊州士族。作為交換,可以推舉由安平崔氏來領導冀州士族。
第一點好說,蔡邕的母親出自陳國袁氏,與袁氏姻親的陳留蔡氏得到相應的發展是應該的,以蔡邕現在的威望,帶動陳留蔡氏發展也是難以阻擋的。難的主要是第二點,相當於將荊州士族集團從整個大聯盟中剝離出去,別說汝南袁氏,就是其他士族集團也會有所不滿。
這意味著荊州士族今天能集體在黃氏領導下退盟,明天就能跟跟著黃氏依附何進,成為皇權下強大的打手反過身來清算袁氏為首的士族大聯盟。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何進是荊州人,何進麾下有大量荊州老鄉,幫助何進打趴下汝南袁氏,推黃氏成為士族領袖對整個荊州士族來說好處多多,收益高過風險。
到時候就不用擔心外州欺壓了,而是他們欺負其他各州的士族,順應他們意誌的士族獲得上升渠道,反對的就打壓到底!
現在局勢還能穩住,士族集團組成的臨時大聯盟主要分歧就在於兩點,是否堅定的清洗依附宦官的士族集團,以及解決這個問題後各個集團怎麼分蛋糕。
汝南袁氏現在是關東第一,甚至影響力是天下第一,可這並不是汝南袁氏能繼續當士族各集團盟主的理由所在!
黃琬一係反對,爭取恢複黃氏的曆史地位是派係首要目標,因此大量的荊州士族團結在這個戰旗之下,其次是維護荊州士族集團的利益,避免被外州士族欺負是根本利益。就這兩點來說,與袁氏的矛盾是很大的。
前者是要袁氏的老命,在魚死網破這個最壞選擇麵前,這個追求的主張目標也是可以妥協的;而荊州士族集團不受外州欺壓……唔,其他士族跟著汝南袁氏衝鋒陷陣,自然不是一幫守家奴,他們都渴望、追求更大的舞台,將其他士族集團打壓下去就成了必然選擇。
主張利益,與根本利益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種情況下與袁氏的友誼就是一種笑話。
黃琬一係代表的荊州集團與汝南袁氏為首的集團根本無法調和矛盾,而蔡邕一係又反對汝南袁氏提倡的暴力清算。作為黃琬、蔡邕一係今後的掌舵人,魏越此刻的態度實際上並不是非常重要,現在還輪不到他拿主意。
可問題在於他握著的武裝力量是黃琬一係、蔡邕一係的談判本錢,這也意味著黃琬、蔡邕與其他集團交涉的結果令魏越不滿,那麼魏越很有可能發出自己的主張,這會極大的打擊蔡邕、黃琬的威信。
沒有威信的派係領袖,顯然是很尷尬的。
隻有充分考慮過魏越的意見後,才能保證派係集團的穩定。
送魏越離去後,崔州平忍不住長歎一聲,去見他父親崔烈和兄長崔元平。
“此子氣勢如虎,反倒是老夫躊躇不定,難以成事。”
聽父親如此感慨,崔州平問:“父親可是動心了?”
“你兄弟二人又何嚐不是?”
崔烈說著搖頭苦笑:“可惜積累不足,不說涿郡盧氏,止是冀南博陵崔氏就非良善。”
崔元平對這類事情似乎不感興趣,隻是嗬嗬笑了笑不做正麵回應。
崔州平稍稍猶豫:“父親,那孩兒?”
“與黃氏不同,與蔡氏也不同,穩妥為要。”
“是,孩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