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射聲行氣圖(1 / 2)

曹操、蔡瑁幾乎是跟在梁鵠驢車後麵,一路跟著來到梁鵠家中,兩人投上拜帖在門前等候,就這麼一直等到了天黑。

蔡瑁是誰?他爹蔡諷是荊州名士不假,可蔡瑁不是,何況人家梁鵠是涼州刺史,出自鴻都門學,連皇帝都推崇他的書法,梁鵠如今在官場、名利場場場得意,怎麼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太學生蔡瑁?

曹操又是誰,祖父曹騰是個名聲很好的大宦官,是張讓、趙忠這批人的前輩,可依然是宦官;曹操的父親曹嵩在前朝桓帝時就是司隸校尉,如今又是接連當大官,但手腳不幹淨,攢下那麼大的一份家業……最關鍵的是,擁有廣闊人脈的曹嵩並不喜歡常惹麻煩的長子曹操,這是個京中名門都知道的破事情。

故而,梁鵠悠閑練字,琢磨蔡邕筆法,似乎忘了門外等候的曹操、蔡瑁。

另一邊,魏越提著一盒涼州酥,不斷打聽住址去拜訪韓說,也隻是出於禮儀客套。本以為今天七經昭示天下,韓說會忙前忙後不在家,沒想到韓說門前虎賁羅列,停了十餘輛裝飾華貴的驢車,等這些宮裏人走後,魏越才登門送上拜帖。

守門的老仆認識魏越,笑著回答疑問,說著領魏越入內:“至尊以主公有功,加官升遷為侍中。”

從六百石的議郎升為比兩千石的侍中,不管是榮譽、官秩、資曆、影響力都有極大的突破,魏越感歎:“韓公進位兩千石,水到而渠早成。”

“還有更好的,宮裏這回倒是大方,白予的兩千石。”老仆補充說明,沒給宮裏交錢也是榮譽,又疑惑著說:“如此喜事,也不知主公為何鬱鬱不快。魏先生與主公乃是忘年之交,我等奴仆不好寬慰規勸,還要勞煩魏先生。”

魏越連稱不敢,帶路的老仆說是韓家的奴仆,可也是那種自幼陪著韓說長大的角色,特殊情況下比親兄弟還親,他沒必要在韓家老仆麵前裝大象。說的難聽了,這位老仆丟到鴻都門學裏,能當個講學的博士。

待老仆通傳經許可後,魏越被領入書房,老仆臨走表示:“主公尚在更衣,說此間藏書供先生解悶。”

再次道謝後,魏越開始檢查書架,韓說的藏書有部分是竹簡或羊皮,占地頗大。不過倒也分類科學,按著會稽老家的分類方式擺列,書籍總綱、目錄齊整,這都是他魏越的功勞。

藏書之所以寶貴,不僅是因為有非常多的書,更重要的是有一本書的多種注解版本。兼聽則明,一樣的書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各種注解版本積累下來,可以讓後人用最短的時間,更為全麵的了解、學習這本書。

而另一邊的房子裏,匆匆應付宮裏人後,換上常服的韓說臉色陰沉坐在主位,下首處陸駿垂眉靜坐,一老一少相顧無言。

老仆來到門口廊簷下,微微躬身:“主公,已安排魏先生去了書房。”

“準備茶點,別怠慢了。”

韓說吩咐一聲,待老仆離去後又問:“當真不知顧元歎去向?”

陸駿點頭:“晚輩確實不知,次日元歎自盧尚書家中離去後,當夜就不知落腳何處。”

“這倒好,連解釋的機會都沒了。”韓說抬手捋著略略泛白的胡須,瞥著陸駿臉色不快:“去找,老夫也不願揚祖與元歎之間生怨,能挽回之事,老夫絕無推辭之說。但禍因皆起於元歎,揚祖若有不幸,休怪老夫不給爾等顏麵。”

陸駿有些為難扭頭看一眼漸黑的天色:“韓公,該宵禁了。”

“乘老夫驢車去,三日內讓顧元歎來見老夫!”韓說起身走到堂中,惡狠狠瞪著無辜陸駿,甩袖離去。

韓說親眼看著陸駿乘車離去,等家門封閉後,還是忍不住低聲罵道:“文賊!”

老仆湊上來道:“主公,陸駿良善之人,又何必如此為難?讓其父聽去,難免會惡了兩家交情。”

韓說搖頭:“心懷私利者,行善為的也是私利,是圖謀更大的私利。而心懷天下蒼生者,為惡,也是為蒼生而惡!陸駿良善、敦厚之名不虛,但卻是親親我者,善善我者之小善。”

隻有親善陸駿,陸駿才會對你親善,甚至為你犧牲更多,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是陸駿的親友才行。

老仆好奇,問:“主公格外高看魏先生,那魏先生何等樣人?”

韓說反問:“以你觀之,揚祖待人如何?”

老仆笑著搖頭,似乎說不出來,在韓說再三示意下,老仆才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感覺:“魏先生早年跋扈於蔡公門下,惡名自吳郡播於會稽,當時卻甚得蔡公喜愛。後魏先生洗心革麵,蔡公也是態度大改。奴不知其中變化因由,但不論魏先生前後如何變化,魏先生在奴看來始終是一位尊老之人。各家奴仆也多喜愛魏先生,其中因由或許類同。”

到底是什麼原因,這老仆還是沒有說,韓說卻點出:“揚祖能一視同仁,懷有大仁之心。這就是蔡伯喈惶恐因由,也怪不得他,隻能怪……”

韓說口型吐出一個人名,卻沒有發出聲來,垂首的老仆並沒看到韓說的口型變化,隻當是韓說在賣關子,笑著應和:“還是主公看的透徹,魏先生懷有大仁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