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畫麵,唐廂差點以為又回到了過去,差點,差點讓自己又無休止的沉淪下去了。
容洹放下筷子,輕笑,手指撫上她的臉頰,眉眼,唇畔,最後停留在唇邊,指腹摩挲,輕輕道:“我想讓你去幫我殺了景國當今的王,你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窗外猛的下起了大雨,唐廂聽到大雨淅瀝的聲音,打在屋簷上,屋簷上的雨水滴落在青石地麵上發出的聲音,沒有節奏,混亂成一團。唐廂努力睜著眼睛、隨即眨了眨,看似不真切的濕潤,如反射光的琉璃。
“殺了他,我就能夠自由麼?”她輕輕問,雨聲浩大,險些淹沒了她的聲音。
屋內有一股桃花的香味,容洹的腰帶上還別著唐廂送的荷包,隔著不願的書桌上擺放了一把長劍,蔚藍色的寶石鑲嵌在劍柄上,很眼熟,是前段時間容洹打算送給唐廂的那把劍,可惜唐廂沒有收,還給他了。
並且,當日還看到了容洹與客顏之間的舉動,唐廂確定,她的愛情已經死了。
唐廂咧嘴無力扯笑。“容洹,你這算是徹底將我遺棄了?”她別下頭,不看容洹。
容洹負手站起身來,高大的影子被斜光拉得很長很長,有些寂寥,也不否認,也不承認。
是誰告訴她,愛一個人如此,恨一個人也如此。莫非說的就是她與容洹,既然都要離開了,也不介意跟他再說一些話,她平緩自己的語氣,說:“你是在什麼時候打算將我遺棄的?是我殺人的時候?還是我將刀架在你脖頸上開始?還是,你一早就這樣算好了?”
下一秒,本來坐著的唐廂握著藏在袖口裏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這是第一次,真正對他刀劍相向。她以前說過,永遠不會對他刀劍相向,他是她的恩人,是主人,是、愛的人。可是為什麼,她一心一意相對的人,卻要將她一次次的出賣呢?
唐廂沒有經曆過懵懂的年紀,對於感情,她始終都保持著最純澈的想法,遇到了就是遇到了,哪有這麼多的理由。曉得是一個人的心有多重要,而她將心托付給了他,隻是,他給扔哪裏去了?
去燕國的這一趟,她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大抵是因為容洹不在對她有感情了,所以才想著將她送人,像是無用的東西自己不想要了,就扔給別人,他也順手將她放在他身上的心給扔了,徹徹底底的幹淨。
她抬頭望他,鴉鬢赤色的簪花一朵,襯托她蒼白的容顏。
容洹扯動了嘴角,在她的注視下,最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將刀淺淺向前用了用力,可以看出滲出的血絲,鮮血沁入他的喉,也許入骨,也許沒有。她渾然不顧,他也當做渾然不知,她聽到自己聲音嘶啞,問他:“容洹,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他瞪她,低沉嗓音隱含怒意:“你這是做什麼?”
不畏懼她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刀刃,他清楚記得,這把刀還是他送給她的。薄唇微微勾起,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良久,說道:“阿廂。你以為,家養的殺手有一天翅膀長硬了,會不會背叛家主?”隻是,容洹不知道,他送的那一把短刀,早在她刺殺燕國世子的時候就扔進浩浩長江了,不是她沒有保護好他送的禮物,而是她不願意守護了。不然,憑著她的性格,怎麼會扔棄自己的東西呢?
隻是他,沒有先重守承諾。
“阿廂,幫我殺了他,我便放你自由。”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聽不出什麼情緒,唐廂反觀笑了笑,秀麗的麵龐上緩而滑落一行清淚,她說:“容洹,你幹脆殺了我吧。這樣,我也自由了。”
“怎麼會呢,廂兒……”他話還沒說完,唐廂將短刀猛的朝自己的胸口刺去,隻是沒有如期來到疼痛感,是容洹飛快的握緊了短刀,她想自毀。從五指流淌出的紅線無聲低落在地板上,她抬頭對上他眸中難辨神色,不能置理,他將短刀收緊,使勁從她手中抽離,扔向一角落,哐當一聲,道:“你就這麼想死?可是怎麼辦,我還不能讓你這麼死去。廂兒,不要怨我。”
朱紅的大門,威嚴的石獅子,高聳的城牆府邸,纏綿的芙蓉錦枝從城牆上探出頭來,雨滴拍打,將整座城池都氤氳在這片雨水衝刷之中。
許久,有人似乎見到一位著紅衣的姑娘大步踏出書房的房門,門檻處頓了頓,聲音淺淺響起,聽得不大真切。
她說:“這是最後一次,容洹,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情,等這件事情完成之後,我們之間,再沒有瓜葛。”
這一年,瘦削的身形轉身離去,雨聲淹沒了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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