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軒道:“能吃,挺好吃的,哥你過會兒嚐嚐就知道了。”
和安如喜一樣,後頭來的客人無不對擺在桌上的幾盆蒜苗充滿興趣,圍著細看,邊不住討論,聽說這東西還能吃也是又驚訝又懷疑,剛好,第一茬蒜苗到了收割的時候,秦風炒了一盤蒜苗炒肉端上桌,眾人猶疑著每人夾了口嚐了嚐,眼睛都是一亮。
莊稼人靠山吃山,地裏長啥吃啥,冬日裏家家地窖裏貯的蘿卜白菜,就是唯一能吃見到的綠色兒,乍一吃到這新鮮的菜,又說自家就能生,在座的人心裏都有些癢癢,不過自持身份,都不好意思開口。
安如喜最先忍不住,道:“要說這人呢,就是不能慣,你說以前吧,這家裏隻有蘿卜白菜,上頓吃下頓吃,吃的人舌頭都麻了,也沒覺得啥。可吃了安軒老弟家的這個蒜……蒜苗,再去天天蘿卜白菜,恐怕就難熬了。”
安軒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沒說話。
安泰也忍不住道:“聽說這法子是如寶想出來的?不愧是秀才老爺啊,這腦袋就是不一般。”
安如寶心道:“腦袋不一般的是阿麼,跟我可沒關係。”不過麵上還是恭敬敬地道:“族長謬讚了,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就是平時看書的時候看到過,就試了試,也沒想到能成。”論輩分年齡,他作為小輩原本是沒資格跟桌上人同席,但幾位族老說他怎麼也是秀才老爺,愣是將他留了下來。
其他族老也都紛紛誇讚,話說了一籮筐,還是沒問出實際的來。安泰也看出來了,不明著說出來,安軒爺兒倆隻會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自己也清楚,這法子好歹是人家自己想出來的,哪能輕易交底,清咳了一聲道:“咱們也都不兜圈子,我就明說了吧,我們這把老骨頭今天豁出這張老臉,沒別的,就是要跟你們討教討教這生蒜苗的法子,你們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不過,村裏不會讓你們白教,不管是誰要學,都會給你們好處。”
安軒忙道:“族長這說的哪裏話,折殺安軒了。這東西本來就是家裏生出來自己吃的,我們也沒想用它賺錢,也沒啥好藏著掖著的,好處就罷了,都是莊裏莊親的,說好處就見外了。其實這法子也聽簡單的……”接著將生蒜苗的步驟,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向桌上人說了。
這是一家人早就商量好的,他們初來乍到,還沒在村子裏站穩腳跟,左右蒜苗的事兒也瞞不住,不如賣個人情給村裏,讓村裏人念著他們的好,是以才特意把蒜苗擺在顯眼的地方,引來族老村老們的注意,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安泰也明白,那所謂的好處也就是隨口說說。
幾位族老村老聽得極為認真,連飯都顧不得吃了。其中一位名叫安玉林的,是安氏一個分支的主事,問道:“用這法子能生其他的菜麼?”
安如寶道:“現在我們隻會生蒜苗,照理其他的也能生,不過法子可能不一樣,要試了才知道。”眾人點點頭。
吃罷飯,大家坐著說了會兒閑話,就回了家。之後的事兒安軒一家不關注,不過,剩下的幾個集,大蒜差點兒被青山村村民搶購一空,攤販漲了幾次價都無濟於事,直說青山村民瘋了,買大蒜回家當飯吃。
時間很快到了臘月二十六,一大早,安淩就敲開了安軒家的大門,拉著宋初往村外跑。
二十五封集之後,這一日是外出做工、學徒、讀書的人放假回家的日子,村頭已立了好些人,安遠、安仁都是今天回來,路明也站在人群中,安淩和宋初擠到他旁邊。
隨著日頭升高,陸陸續續回來很多人,有喜氣洋洋的,有疲累不堪的,有愁眉不展的,看到等在村口的家人都一樣紅了眼眶。
安仁和安遠回來的不太早,他們是搭伴回來的,坐在一輛裝飾漂亮的馬車上,遠遠的就從車廂裏探出頭來拚命招手,沒等到跟前就跳下車往村口跑,馬車慢悠悠的跟在後麵,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到宋初後就不動了。
路明抱住跑到麵前的安遠,捧著他的臉直說黑了瘦了,安仁則停在安淩旁邊,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嘿嘿傻笑。
馬車走過來,車上人道:“你們隻顧得跑,東西都不要了麼?”聲音清脆明亮,車簾挑開,從車廂裏走出一個少年來,隻見他一襲白色狐毛鬥篷,內著淡藍長衫,麵目清雋,氣質溫潤。
安淩看到他,招呼道:“承佑哥,你回來了?”安承佑叫聲:“小淩。”眼波流轉,看向宋初,微微一笑道:“小初也在啊。”他本就長得好,這一笑更是溫煦如春風一般。
宋初淡淡看他一眼,輕嗯一聲,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