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道:“先帝屍骨未寒,要是知道你們手足相爭,必然會傷心難過。”看向宇文綽:“先帝向來體壯,何以小小箭傷就如此致命,朝中風言風語,有損王爺清譽,但請王爺明示當日之事。”
宇文覺立刻說:“不錯!父皇威武康健,如若不是有人搗鬼,怎麼會就此去了?哼,你若是利欲熏心,動過什麼年頭,可別怪我治你謀逆之罪!”
宇文綽鳳眼微揚,意態寥落地歎口氣:“三人成虎,想不到叔叔和大哥竟然這樣疑我?也罷,即是要說,便說給天下人聽。”他擺了擺手,招來內侍監:“去請太子殿下的母妃,宸貴妃,樂陵王以及我的弟妹們。”
不消片刻,人都以到齊:那突厥公主李娥多年茹素,麵上一副寡淡模樣。而宸貴妃卻是被宮女攙著進來,雙目紅腫,憔悴不堪。宇文雍看著這陣勢,隱隱覺得今日必然不能善了,就沉默地立在最後。而宇文嫣依他站著,她穿素色衣裙,發間別了一朵白花,倒比往日多了三分秀氣。
宇文覺掃視了一圈婦孺:“二弟為何不敢大開殿門,讓文武百官也聽聽呢?”
宇文綽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仿佛是對他所言感到極為不可思議:“大哥,雖然父皇崩殂是國事,但其中有些話仍然隻能算是家事。”
宇文覺坐下:“說。”
不待宇文綽開口,宸貴妃已經痛哭出聲:“陛下到底是怎麼去的?”
宇文綽輕歎:“母妃節哀,莫要傷心至毀了。父皇受流箭所傷,傷勢本不嚴重,大軍行至祁連一帶,他卻突然帶著親衛隊進了山,我收到消息時已經阻攔不及,天寒地凍,等一日後父皇回來,病情竟然重了許多。而且……”他歎口氣“父皇的樣子竟像是毫無生意,但求速死。”
宸貴妃哽咽不堪:“祁連,那是楊妹妹的埋骨之地啊。”眾人皆是恍然,楊妃地位之特殊,不言而喻。而李娥的臉色卻白了幾分。
宸貴妃憂泣道:“自從楊妹妹去後,合宮上下無人敢提,中宮之位更是為之虛懸。皇上離宮前夜卻突然對著臣妾叫了楊妹妹的閨名,令人不安,到了天明時,皇上更像是交待後事一般,囑我收一隻玉匣,說若是他不能歸來,便要我在群臣麵前開匣。”她揚了揚手,已有宮女捧著一隻漢白玉的小匣走上前來。
那玉匣不過臂長掌寬,能裝的大約隻有詔書了。況他向來寵愛宸貴妃,後宮之中以她為尊,這樣倒也合情理。
宸貴妃啞著嗓子吩咐內侍監:“開殿門。”
九重宮闕,日影深深,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宇文覺隻覺得呼吸加快,內心卻生出不詳的預感。自己和宇文護身為監國,竟然都沒有得到囑托,那麼這詔書恐怕對自己並不利,然而一時之間,卻想不出什麼阻止的辦法。他急遞眼色給宇文護,宇文護巋然不動。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雙玉手打開了命運之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