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即是以美貌聞名,她的女兒自然不會差。他細細檢尋她的眉眼,妍麗天成,不知是否因為心中存疑,怎麼看到底更像那個人多一些。
咽下如同春草一般瘋長的揣測,也隻是笑:“幾日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
她嘟起嘴,卻是喃喃:“何止幾日。”
宇文雍權當做沒聽見:“走吧,我送你回昭陽殿。”
宇文嫣轉了頭,兩人一路默默,到得門口,看到宸貴妃倚在貴妃榻上,麵著幾樹桃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院中寂寂,悄無人聲,頓生一陣惆悵。宇文嫣沒什麼體會,隻是上前喚:“母妃。”
宸貴妃仿佛是被驚醒,一瞬間的怒氣與不悅,看到宇文雍也在時,硬生生壓了下來:“又跑到哪裏去了?”
宇文嫣全然不覺,歡喜地說:“找哥哥去了。”開了話匣,再也收不住:“大哥哥好凶,要不是小哥哥和叔叔護著我,他那個樣子好像要吃人呢!”
“小哥哥”倒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他,宇文雍心裏暗笑。
宸貴妃皺了皺眉:“沒規矩,怪不得你大哥要生氣。”她看向宇文雍:“這丫頭被我寵壞了,脾氣又倔,我不能時時照拂她,你做哥哥的也多擔待。”
宇文雍點頭應下來。
宇文嫣十分的歡喜,從今以後可有由頭光明正大的纏著他了。
宸貴妃看她神色,如何不知她心思,更知她少女懵懂,未覺自己一片真心托付;再看宇文雍,自是清冷淡漠,流水無情。她扶著額,又是一段情孽,端看個人的造化吧。她卻是等不到那天了。
半月後傳來急報,武帝宇文泰,崩。
前線,宇文綽秘不發喪,趁著戰場上的優勢與突厥訂立了停戰協定,然後帶著大軍,扶靈而歸。而這一切都是他自行決定,半個字也沒向朝廷彙報。
一時沸沸揚揚,謠言四起。人人皆知山雨欲來,卻惶然無測。
太子氣得跳腳,若隻是送靈,何須黑雲壓城,分明就是宇文綽心懷不軌。無計可施之下,隻能匆匆請同樣身為監國的宇文護前來商量對策。
請人的內侍等在堂外已有一刻鍾,仍然不見大將軍的蹤影,忍不住心中叫苦。
宇文護坐起身,一雙玉臂攔在腰間,他低頭一笑:“你歇著,我去去就來。”
玉臂的主人不依,呢喃著:“大勢已去,還管他做什麼。”
“總要做做樣子。”
她鬆了手,仰躺回床上:“真無聊。”
宇文護套好靴子,替她掖了掖被子:“等我回來。”
她半支起身子,淺笑:“誰要等你?我可得回宮了。一會兒嫣兒找不見我,可要著急了。”
宇文護看了看她:“也好,你就好好等在昭陽殿。”說罷起身,又被她叫住:“我有言在先,嫣兒不許你傷誰,你就不能傷誰。”
“這是什麼意思?”
她隻是笑,眉眼都是淒涼:“反正你已經對不起我一輩子了,我怎麼傷心都是我的報應。但是嫣兒不行,你要把她放到心尖尖上來寵。”
宇文護看她這般模樣,點頭道:“那是自然。”他重回來握了她的手:“往後日子還長,你且看,嫣兒會做大周朝最尊貴的公主。”
她抽了手:“你們男人,都喜歡把什麼富啊貴啊,名呀利呀掛在嘴邊,好像我們稀罕似的。”打個哈欠:“快去吧,別叫咱們的太子殿下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