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彩雲歸(3)(1 / 2)

這夜縱然漫長,也終將過去。

晨起的時候,宇文泰穿戴金甲,看著為自己張羅忙碌的宸貴妃,臨行前叮囑:“蓉兒,好好照顧自己和嫣兒,等朕回來。”

宸貴妃淚盈於睫,心內卻是一片冷然。太遲了,這樣的關懷遲了太多年。剛入宮的時候,憤懣過,然而少年的情事也不過是一時;麵對九五至尊的帝皇,誰會不生出孺慕之思;也不是沒有寵愛,隻是他的心卻給了別人。

微微屈膝:“臣妾恭送皇上,祝皇上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宇文泰深深看她一眼,掉頭而去。

她依舊直挺挺地站著,等到走在最後的內侍的衣角也消失在轉彎處。仰起臉,天朗氣清,但誰能保證沒有不測風雲呢?嘴角勾起,雙眸輕眯,竟是十分詭異的笑容。宮女太監紛紛低下頭去,心底都掠過一陣寒意。

西周與突厥相峙已有多年,若非東齊屢次伸以援手,製造麻煩,宇文泰早就已經徹底蕩平西北。此次正值東齊荒年,且高淩繼位後殘暴荒淫,耽於享樂,根本無暇西顧,實在是天賜良機,宇文泰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為子孫鏟除這個禍患。他舉國之力,領兵二十萬,浩浩蕩蕩地向北開進。是以朝中除了宇文護,竟是再無武將。而長安城守軍也不過五千。太子麵對這個局麵,自然是極為不滿,但也無可奈何。

大軍開拔,捷報頻傳,廣寧王宇文綽出奇兵夾擊突厥,殲敵數萬,一時間威名響徹關內外。宇文雍瞅著看完戰報,臉色就陰晴不定的大哥,忍不住在心底歎氣。古來儲君最忌戰功赫赫的兄弟,兵權在握實在是皇權最大的威脅。表麵上自從父皇下旨立了大哥為太子後,二哥就是一副兄友弟恭,唯命是從的模樣。現在看來,他自請戍守西北,可未必沒有存了一爭高下的心思。

生在帝王家,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卻常有。人倫綱常,都是遮羞布罷了。

宇文雍神情懨懨站在一邊,沒提防被人一撞,下意識反手將來人甩出,觸手卻是軟玉溫香,來不及多想,整個人當了肉墊,被壓在地上。一抬頭,果然是宇文嫣這個魔星。

宇文覺大怒:“這是什麼地方,誰放她進來的?”

宇文雍輕瞟了宇文護一眼,果然他的臉色沉了下來。倒是這個魔星仿佛也知錯,扁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兒。宇文雍失笑:“你再不起來,我腰都要斷了。”

宇文護已經上前,半攬半抱地將宇文嫣從地上帶起:“公主怎麼這樣不小心?”

宇文嫣咬著嘴唇:“沒人陪我玩,我看見你們都在,就想著給你們個驚喜。”

宇文雍爬起來,皺著眉:“驚喜?驚嚇還差不多。”看她依舊不開心,問:“你沒摔著吧?”

宇文嫣何曾得過他這樣善待,簡直喜翻了心,揪著他的衣角不說話。宇文護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宇文覺本來心情就甚是鬱鬱,被這麼一打攪,更是天陰欲死。

宇文護眉心一蹙,轉頭對宇文雍說:“帶你妹妹出去吧。”

宇文嫣本來就是為了找宇文雍,立刻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宇文雍頓在原地,向兩人行了禮之後,才隨著她出去。

春花爛漫,迎麵的風嬌軟馨香,宇文嫣一蹦一跳,繁複的紗裙揚起來,恰似一隻翩翩的蝶。

宇文雍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模樣,忍不住感慨,生為女子也自有其好處,起碼不用被野心所困,便是一生碌碌無為,也沒什麼關係。宇文嫣轉過頭來:“你怎麼總是一副憂愁的模樣?誰欠你銀子了?” 綻放的笑容竟是極美,隱隱有傾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