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舉眾離鄉(3 / 3)

水仙兒呆呆思索了一陣後便開始清掃屋子,雖然她不可能長住,而且再過兩天這個家很可能就要毀於一旦,但是她還是要把它打掃幹淨,不管將來如何這裏都還是她的家,隻要她還在一天就要把它整理得幹幹淨淨的。天黑的時候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半截蠟燭點起來,一個人坐了許久,都是望著蠟燭發呆。直到楊虎抱著一張棉被進來,她才站起來。

“你怎麼又回來了,你娘呢?”

楊虎把被子放到床上,才答道:“我已經把她勸走了,我怕你今晚沒被子蓋所以就趕緊給你帶過來了,順便給你帶點吃的。你餓了吧?”說著把裝食物的籃子放到桌上。

“難道你真放心讓你娘一個人離開?她可就剩你這一個親人了。”水仙兒有些擔心。

“我已經托夢蝶她們照顧她了,她們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娘的。”話雖這麼說,可他心裏還是有些難過,這麼多年來他總是跟他娘相依為命,從來沒有分開過,此次被逼不得已才分開,隻怕從此就要陰陽兩隔了。

“好了,別再說我娘了,你先吃點東西吧,你應該也餓了。”楊虎把籃子裏的食物一一擺到桌上。“快吃吧,飯菜還熱著呢。我出來前特意又熱了一遍。”水仙兒也不跟他客氣,笑著端起飯就吃了起來。

“你也一塊吃吧,這麼多東西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再說你這樣看著我也吃不下。”

“好,既然你喜歡,我就陪你一塊吃。”楊虎笑著挾了塊雞肉放到水仙兒碗裏,道:“多吃點雞肉。大家現在都走了,這些雞呀鴨呀的都帶不走,有得你吃的。”

“怎麼不吃了?”水仙兒突現楊虎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便道:“想你娘了?”

楊虎輕聲道:“我隻是在想,要是我們可以天天這麼坐在一起吃飯那該多好呀!”水仙兒愣住。

“什麼人?”楊虎突然喝道,跟著飛快地撲到窗外,眼見到有個人影閃過,馬上追上去跟他打了起來。水仙兒隨後跟出來,雖然天已黑但也看得清楚跟楊虎打起來的那人竟是江皓,於是上前攔住他們二人。

“你偷進百花村究竟有何目的?”楊虎逼視著江皓道:“難道你是想趕在沈霸天的前頭搶得水龍珠?”

江皓道:“江某並無此意,楊虎不必擔心。”

“哼,本來我還有些敬重你,但是由今晚的事來看是我看錯你了。沈霸天答應三天後再進百花鎮,而你竟然先搶在他們前頭來到這裏,這已經足夠表明你的用心。不過,我也得佩服你,你竟然能夠避過層層關卡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這裏。”

水仙兒在一旁道:“他是江永泰的後人,那些陣法自然難不倒他。”

江皓道:“我來隻是想找仙兒說幾句話並沒有其它的意思,更沒想過要趁機去尋找水龍珠。”

楊虎疑惑地看著他:“你冒險來到這裏就是為了仙兒?你想對她說什麼?”

江皓道:“這是我跟她的事,楊兄何必問這麼多?”

楊虎自知理虧,隻好站在一旁看水仙兒如何解決。

水仙兒道:“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你現在為何還要出現在我麵前?”

江皓痛苦地望著她道:“你真的這麼不想見到我?”

水仙兒沉默許久,才道:“既然你們還是不肯聽我的話離開這裏,那麼你們就跟沈霸天一樣等這些村民都離開這裏之後你們再進來。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是要再勸你一句,如果你們動水龍珠隻有死路一條,別妄想它能救得了柳寧。你可以走了,柳寧她現在一定很需要你陪。趁著這最後幾天時間好好陪陪她吧,隻怕過了這幾天就什麼都沒有了。”說完這些她莫明感到一陣心痛。

江皓苦笑一聲道:“寧兒她現在有小虎陪著,她現在需要的是他不是我。我今天來隻是有些話想對你說明白,因為我不想再把它埋藏在心裏。”

水仙兒道:“如果你一再堅持留下,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

江皓滿懷深情望著她道:“我隻有幾句話,說完了我就走。”

水仙兒看他模樣顯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便道:“那你有什麼話便快點說吧。”

江皓遲疑地看了旁邊的楊虎一眼,欲言又止。

楊虎明白他的心思,便向水仙兒道:“那我先避一下?”

水仙兒卻道:“我和他並沒什麼秘密,而我跟你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沒必要避開你說話。江皓,你有什麼話不防直說。”聽了她的話,江皓的心已經瞬間沉入穀底,很明顯楊虎在她心裏的份量要比自己重得多,既是如此,那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江皓十分痛苦地看著水仙兒,道:“我想我已經找到答案,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水仙兒一愣,沒有說話,看著他踉踉蹌蹌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楊虎看著江皓離去,心情有些複雜地對水仙兒說道:“你好像傷到他了?”

水仙兒有些心神不定:“是嗎?何以見得?”

楊虎笑笑卻沒說話,心裏卻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方才的情景,瞎子都感覺得到他是想向你表明心跡,而你卻表現得如此漠然,再堅強的人內心也會受傷。為何你要這麼對他?是你內心真的不喜歡他還是你另有心意?我不清楚你跟他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心裏是否喜歡他,如果你喜歡他,那我又該如何呢?唉,我現在還想這些幹什麼?再過兩天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留下,還是想著怎樣把仙兒送走吧!”

水仙兒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江皓,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唉,這還有什麼要緊,自幼我便做的那些怪夢就已經清楚地告訴我,我是沒有將來的。我來到這個世上隻是為了完成一個使命,完成了之後我便會永遠消失,所以我什麼也不能想,也不該想。江皓,不管你今天想要對我說什麼,我都祝福你將來找到自己的幸福。”

而江皓也邊走邊想:“仙兒,為什麼你總令我有心痛的感覺?你真的選擇了楊虎?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嗎?你知道嗎,第一次碰到你,你那驚慌失措的眼神,那種孤獨無助的表情就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在永寧山莊再次碰到你,你顯得那麼清純,又是那麼的孤單,又是那麼堅決,受到群雄攻擊仍力挽狂瀾不言退縮,可是無論是在何種情況下,你仍掩蓋不住你眼中的悲傷,那種悲傷總是深深觸動我的心神。從你重返永寧山莊,我的心便再也不能平靜下來,從那時起我的心神便不再受我自己控製。你的悲傷,你的孤獨都牽動著我的心,我想用手抹掉你心上的悲傷,我想陪伴你令你不再感到孤單,可是你從來不肯給我一點機會,如今你已找到可以陪伴你一生的人了嗎?”

這世上最難忍受的不是肉體上的傷痛,也不是精神上的痛苦,而是那種不被人接受的孤獨。水仙兒無疑是孤獨的,她一路走來,總是在不斷失去,失去了歡樂的童年,失去了親人,失去朋友,失去人們的敬重,失去愛人的權力……

她擁有的也必須放棄,最後留給自己的除了孤獨還是孤獨……

“楊虎,夜深了,你該走了,你還有任務必須去完成。”水仙兒終於也掩不住心裏的悲哀,說話的語氣叫人有種心碎了的感覺。

“讓我再陪你一會?”楊虎帶著點期盼又帶一些企求。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留下也是枉然。隻怕沈霸天明天就要坐不住了,希望啟動陣法可以阻擋一陣,為村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水仙兒顯得有些淒涼。

楊虎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楊虎走後,水仙兒思索了一陣,也熄燈出門。

第二天清早,楊虎又來到水仙兒家裏,昨夜他挨家挨戶去勸走了所有的村民,也撤走了所有的保衛隊,隨後啟動了所有的陣法封住整個百花村,今天他來是要幫水仙兒安葬她的父母,隨後想辦法將她送出百花鎮。可是令他吃驚的是,水仙兒竟然失蹤了。他檢查了屋裏的東西,發現水仙兒一整晚都沒睡過,她的衣物還在,就連她父母的骨灰盒也都在,所以她是不可能離開的。

“莫非她出事了?”楊虎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出事了。於是又到處尋找,但是既沒見她蹤影,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情況,隻好回到房間等她,他想到水仙兒的武功那麼厲害應該不至於會出什麼事,就算真的出事也應該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才是,所以安慰自己也許是水仙兒自己走開的也說不定。雖然心裏這麼想,但他還是擔心不已。

楊虎等得焦心如焚,可是直到日竿時分水仙兒還是沒露麵。他想出去尋找,但這種時候也不知道還能到哪裏去尋找?正在他焦躁不安想不顧一切出去尋找時,水仙兒卻回來了。

“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楊虎跑出去拉住她上下檢查,確認一下她是否真的沒事。

水仙兒看到他緊張的模樣,笑道:“我能有什麼事?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傷我?”

楊虎臉色有些暗淡:“我知道這世上沒幾人能傷得了你,隻是我還是忍不住要擔心你,在我心裏你隻是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柔弱女子,而我希望我就是那一個能保護你的人。”

水仙兒有些不自然,避開他深情的眼光,道:“實際上我不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再說現在也由不得我柔弱。”

楊虎心猛地一沉:“我的確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接著望著天空許久才又道,“我們該去安葬你爹娘了。對了,你早上應該也沒吃東西吧,我給你帶了早飯,要不要先吃點?”

“不用了,先葬好我的爹娘回來再吃也不遲。”

說完找來兩隻小壇子重新將她爹娘的骨灰裝起來,當她抱著爹娘的骨灰壇,見到楊虎已經準備好所有的東西在門口等她,就連祭祀用的物品都已備齊,不禁滿懷感激地望著他。楊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道:“我們趕緊走吧!”說完便匆匆出門欲往村後的墳場走去。水仙兒卻叫住他。

楊虎疑道:“怎麼?還有事?”

水仙兒解釋道:“我們不去水家墳地,我們去望雲坡。”

“為何去那裏?”楊虎有些不解,望雲坡在村頭,地勢頗高,又正對著村子,站在坡頂可以把整個村子的景貌盡心眼底,村裏從來沒有人要把祖先葬到這坡上。

“我就是要把我爹娘葬在那裏,我要他們天天都看著百花村,無論是百花村的興衰榮辱都好,我相信這些都是他們最希望的。”

楊虎聽了她的話沒再表示什麼轉頭向村頭的望雲坡走去。

兩人很快就立起一座新墳,並立了木碑。

楊虎說道:“若是楊虎有幸逃過此劫,將來再回百花村之時,一定會來給伯父伯母立上石碑。”

水仙兒馬上向他施了個禮,道:“有你這句話,我感激不盡,在此先行跟你說聲謝謝了。”

楊虎急忙扶起她道:“仙兒,你這是為何?若我真能為伯父伯母立碑,那真是我楊虎三生有幸。可惜隻怕永遠沒這個機會。”

水仙兒忽然道:“不知道夢蝶她們走遠了沒有?”

楊虎想了一下道:“如果她們日夜兼程的話,現在應該到了鎮外的十裏坡。”

水仙兒若有所思笑了笑道:“再給我爹娘磕個頭,我們就回去吧。”

楊虎依言跪下來向水英磕頭,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便再沒知覺。等他再次睜開眼睛,隻見自己的母親和夢蝶等人正圍著自己。楊虎猛地坐起來,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裏?仙兒呢?”

夢瑩道;“她把你送到這裏便走了。”

楊虎急道:“你們怎麼讓她走了?仙兒,你到底想幹什麼?”說完急急站起來就要往回走。

楊母喝道:“站住!你想去哪裏?”

“我要回去。”

“我不許你回去,要是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老娘就死在你麵前。”

楊虎呆了一下,回過身來,看著自己的母親。

楊母道:“難道你真要扔下我不管嗎?你騙我說你辦完村裏的事就會來跟我們會合,誰知道原來你是唬我的,你是打算一個人去送死!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死了,叫我怎麼還活得下去?你可有為你娘我考慮過嗎?”

楊虎突然一陣心酸:“娘,孩兒對不起您。您的大恩大德,孩兒來日再報。”

楊母怒道:“你仍然要去?你真要為那個女人而拋棄你娘?”

“我去並非為了哪個女人,而是為了百花鎮,為了天下的安寧。娘,您就讓我去了?若是我不去,我一定會痛苦一輩子。”

楊母點點頭道:“好,好,好,我既然留不住你,那你就盡管去吧!”楊虎聽了心中一喜,馬上轉身就要離去,卻聽到後麵傳來:“你真的要走就隻能從老娘的屍體上踏過去!”楊虎立時呆住,再也不敢移動一個腳步。夢蝶緩緩走到他身邊,拿出一樣用布包著的東西遞給他。

“這是仙兒留下來的,她說等你醒過來便把它交給你。”

楊虎接過來,把布層打開,隻見裏麵有一封信,信的下麵是一個小弓箭。不知道水仙兒留給他這樣東西是何用意,楊虎愣了一下才把信打開。

楊虎吾友

經此一別,再見無期,望君珍重。沈霸天惡徒武功高強,凶狠無道,君萬不可白去送死,若有機會,妹定當盡全力救天下黎民避過此劫。為百花鎮與天下百姓請君務必保住有用之軀,請君立即帶百花鎮之村民離開此地,無論發生何事均不可理會。另望君勿忘望雲坡之承諾,若妹不歸,請替家父家母立上石碑,並替妹在其旁立上一墳。小弓箭請代妹交與江皓,盼君謹記妹言!勿念!

水仙兒拜別

看完信裏麵的內容,他便呆住了,久久沒說一句話。

夢瑩和夢蝶正想著怎麼勸他,卻見到琪淩和琪誌匆忙趕來。看他們緊張的樣子,便知道肯定又出事了,楊虎等人急忙迎上去。

夢蝶開口便道:“你們趕得那麼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琪誌氣喘籲籲道:“是出事了。鎮長和楊村長水村長還有一些村民都被那個什麼沈霸天抓走了。”

夢蝶等人同時叫道:“什麼?”

楊虎驚道:“沈霸天為何要把他們抓走?”

琪淩道:“這個我們也不清楚,大家都一直在趕路,沈霸天那幫人突然半路就把他們抓走了。消息傳來,木村長他們現在也沒主意,隻好叫我們回來找你想辦法。”

楊虎也想不通沈霸天為何要把人抓走,難道說要威脅百花鎮的人嗎?可是百花鎮的人對幫他們找寶物一點用處也沒有,最多隻能把他們帶進百花村。思量許久,楊虎堅定地說到:“通知大家,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停下來,繼續趕路。”

琪誌驚道:“那鎮長他們怎麼辦?誰去救他們?”

“對呀,我們該想辦法去救人呀?”夢蝶提出自己的建議。

“去救他們?”楊虎反問道:“誰去救?你去嗎?你覺得百花鎮裏誰能打得過沈霸天?”

夢蝶頓時語塞。

夢瑩喃喃問道:“難道我們就真的不管鎮長他們了?”

楊虎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放心吧,有人會想辦法救他們的。她早就想到沈霸天一定不會那麼聽話的。”

聽了他的話,夢蝶等人都疑惑不解。

楊虎知道他們心中的疑問,但也沒作解釋,看到周圍的村民也在看著自己,臉上有些苦澀,但仍堅持道:“快去通知大家,繼續趕路!”

琪淩二人仍有些遲疑,楊虎喝道:“難道你想百花鎮的人全都死在這裏嗎?”他們二人一聽才沒再猶豫,馬上趕去前頭通知眾人。楊虎看了看夢蝶等人,又望了望百花村的方向,臉上顯得極為眷戀但很快他就調整好心情,回頭對夢蝶等人說道:“我們也快走吧,不然就再也走不了了。”

夢蝶仍然放不開鎮長等人,顯得憂心重重:“我們真的不去救鎮長他們?”

楊虎安慰她道:“放心,他們自會有人去救,仙兒不會讓他們死的。”說完不再讓她們有遲疑的機會馬上督促她們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