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最後這幾天多想想和爹娘在這裏的快樂日子,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以前用過的東西,我現在再用它們會覺得很親切,你就不必再為我擔心了。”
“那好吧,等我勸走了我娘,我再給另外帶張被子,我怕那張被子真的用不了,順便再給你帶些吃的。”
水仙兒沒再反對,楊虎極為留戀地看了她一眼才離去。直到楊虎走後,她才站起身來四處逛了一下,來到小院中,突然想起當年她傷好之後,她爹給她做了一個小弓箭,他們父女倆就在這小院裏玩呀鬧呀,那一副情景現今回想起來仍曆曆在目。水仙兒會心一笑,但隨即又想起那小弓箭已經讓寧彩蝶摔斷了,雖然讓江皓接了起來,但那個裂縫無論如何都不會消失的,就像過去十年的歲月無論別人怎麼做都無法抹殺它給他們一家所帶來的傷害。
水仙兒輕輕歎了口氣,返回屋裏。他們一家所受的苦她難道一點也不怨嗎?不,她也怨,可是再怎麼怨除了自增煩惱外,她還能改變什麼呢?坐了許久,她又無意識地拿出那個小弓箭,斷痕已經讓江皓包起來看不出它斷過的模樣。水仙兒撫摩它許久突然想到江皓等人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他們會不會聽自己的話真的走了?但她很快就想到似江皓這等人怎麼會輕易離開,他們此時一定還在想辦法怎麼救柳寧。
水仙兒想的沒錯,江皓等人確實沒有離開百花鎮,他們離開百花廟後就直接回到客棧。李小虎還在責怪寧彩蝶氣走了白頭仙翁,寧彩蝶也知道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很可能會因此害了柳寧,心裏也在自責不已。柳寧躺在床上看到他們兩個都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勸道:“小虎,你也別再怪彩蝶了,她並非有意頂撞你師父的。還有彩蝶你也別再自責了,白老前輩雖然有些生氣,但他也不會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你沒見他說他繼續研究解藥去了嗎?你們放心吧,白老前輩如果真的研究出解藥,他一定會來救我的,如果他研究不出來,就算他留下來也沒用呀。”自百花廟回來後她身子不適就一直躺在床上。
李小虎看到柳寧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心裏有些生自己的氣,悶悶地轉身走出柳寧的房間。寧振山本想叫住他,轉念想到他心情不好也就隨他去。李小虎獨自一人來到大堂,想叫酒喝,哪知喊了幾聲也沒見有人應,這才想起現在鎮上的人都忙著逃命,誰還有心情做生意,於是自嘲幾下便獨自去拿酒來喝。喝了幾壺也沒見有醉意,一斜眼看到江皓也在對麵屋頂上喝酒,不禁暗笑一下,難怪一直不見他蹤影,原來跑去喝酒了。李小虎也沒叫江皓的意思仍自顧喝自己的酒。
莫言自回來就一直尋江皓,尋遍整家客棧也不見其蹤影,直到碰到李小虎,在他的告知下才知道其下落。莫言來到江皓身邊,臉上有些不滿,憤憤地坐下來也不吭聲。
“怎麼啦?難道彩蝶惹你不高興了?”江皓早就知道知道莫言上來了,隻是不想理他,直到發現他似乎很不高興才開口。
莫言惱道:“她倒沒有惹我,我是在為您擔心呀,公子。”
江皓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
莫言急道:“公子,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你想說什麼?”
“難道您沒發現柳姑娘最近跟那李小虎走得很近嗎?這段時間他們兩個常常膩在一起,我見了都替您擔心,而您竟然無動於衷,您就不怕柳姑娘被他搶了去?”
“那又如何?隻要她覺得開心跟誰在一起不可以?”
“公子,難道您不喜歡柳姑娘?”
江皓沉默了許久也沒出聲。
莫言觀察他許久才道:“難道您真的不喜歡柳姑娘,您真的要把她讓給李小虎呀?”
江皓輕笑一聲,道:“小虎為人開朗逗樂,他也是真心真意待寧兒,若寧兒真選了他那也沒什麼奇怪的。何況寧兒中毒的這段日子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也是小虎,而我又何曾為她做過什麼?我跟她之間總是躲躲閃閃,從來沒有真正給過對方一個承諾,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對我來說算是什麼。所以我在想也許小虎才是真正可以給她幸福的人。”說完看著旁邊的紫龍劍陷入沉思。
莫言聽了他這一番,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一直以為江皓是喜歡柳寧的,可是今天聽了這番話卻似乎以前的那些念頭全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太複雜了,莫言忍不住捶捶自己的頭。看來他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自己攪和進去隻能是自添煩惱。便在此時聽到寧振山在叫自己,眼看江皓不知道又在想什麼,看他想得那麼入神,也不忍打擾,隻好撇下他先行下去。原來寧振山方才想起百花鎮的人都逃命去了,若是不趁人還沒走完去買些吃用的東西回來,隻怕他們幾個就要餓死在這裏了,於是才趕緊要叫莫言和寧彩蝶去想辦法。莫言聽了他的吩咐二話不說馬上跟寧彩蝶衝衝離去。
他們二人在街上盡碰到匆忙收拾東西或是趕著出鎮的人們,他們想向那些人們買些東西,可是這種時候哪還有人肯理會他們?二人走了幾條街也沒買到什麼吃的東西。寧振山眼見天快黑了都還沒見他們兩人回來,便到廚房裏去翻找看能不能找到點米菜之類的東西。屋裏隻留下柳寧一人,顯得空蕩蕩的,她突然想起江皓,自從李小虎來到自己的身邊,她跟江皓就很少有在一起的機會,此時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於是她便想去找他,心裏麵也有些話想對他講清楚。
江皓看著紫龍劍就想起跟水仙兒一起對付沈霸天的情景,隨後又想到他的先人江永泰及百花仙子,他們三個本是不相關的人,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把他們三人連到一起,他們給自己的感覺是那麼相似,都象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可是離自己又是那麼遙遠。感慨之餘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以為又是莫言上來,望也沒望一下就道:“寧莊主不是有事找你嗎?怎麼,事情辦好了?”
“江大哥,是我。”
“寧兒?”江皓轉頭看到柳寧,驚得站起來:“你上來幹什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萬一摔下去怎麼辦?”邊說邊要把她帶下去。
柳寧卻把他攔住:“江大哥,你別著急,我不礙事的。”
江皓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你真的不要緊?”
柳寧微笑著點點頭:“江大哥,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我先送你回屋。你現在這樣子大家會擔心的。”
“不,江大哥,我想現在就對你說,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你別胡思亂想,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的。”
“我並非怕死後沒機會再對你說。”
江皓有些吃驚:“那是為什麼?”
柳寧笑笑:“我們坐下再聊好嗎?”
江皓確認她真的沒事才同意了。
坐定後柳寧又想了好一下才道:“江大哥,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到百花鎮來?”
江皓一愣:“你怎麼這麼問?你明知道大家都是為想辦法解你身上的毒才來百花鎮的。”
柳寧笑了一下,道:“是呀,大家都是為了我的毒才來百花鎮的,那你呢?你真的隻是為了我的毒才來這裏嗎?”
江皓愣愣地看著她,實在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問。
“其實隻怕連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何來這裏。”
江皓笑道:“我來此當然是想辦法解你身上的毒,你以為我還能為何而來?”
“那水盈盈呢?”柳寧想也不想就直道:“現在應該叫她水仙兒,難道來此之前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希望能在這裏碰到她?”
江皓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你在說什麼:”
柳寧追問道:“江大哥,你老實回答我,到底有還是沒有?”
江皓看了她一會鄭重地道:“有!我相信大家也跟我一樣的念頭。大家都知道水姑娘很可能是這裏的人,我們既然來到這裏,希望碰上她也是很正常的。當然當我知道自己跟江永泰的淵源後,我就非常想來這裏,因為我兩位祖先都留在了這個地方。”
“真的隻是這樣嗎?”
“寧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柳寧卻不再談論這個話題,緩緩道:“江大哥,在我中毒的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事情。你,我,小虎還有水姑娘,我們四個人一直糾糾纏纏、牽扯不清。”她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這些日子我跟小虎在一起突然發現自己變了許多,以前不敢做的事我敢去做了,以前我不可能做的事我也做了。一直以來我都在盡量收斂,就連笑呀、生氣或是發怒我都努力克製自己,笑不敢開懷大笑,怒火和怨氣隻能強壓在心裏麵,因為我認為自己不該把這些情緒表現出來,我隻能把一切好的東西帶給大家,而身上所有的缺點都要盡量隱藏。可是碰上小虎之後,這一切就全被破壞了,我的怒氣隨心所欲地爆發出來。一開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也會發怒,現在我要笑也敢放聲大笑了,我覺得自己比以前開心多了。突然我覺得很討厭以前的自己,總覺得以前的自己活得那麼虛偽,隻有現在才是真實的。”
江皓笑道:“怎麼突然跟我說起這些?”
柳寧臉一紅,道:“江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這些很可笑?”
“當然不會,看到你開心我很替你高興,真的。”
“我一直在想如果水姑娘和小虎不出現,我們兩個一定會是很好的一對。”江皓笑而不答,等著她繼續說下去。“誰知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他們的出現。每當我遇到危險時,他總是及時出現在我身邊,幫我排危解難;我不開心時,他有辦法令我開懷大笑;我煩惱時他也是在不經意間就能解去我的煩惱。他又總是能輕易地挑動我的情緒,既可令我瞬間生氣,又能令我馬上破涕為笑,有時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
江皓看到她時兒微笑,時兒皺眉,直到她講完,才道:“小虎就是這樣的人,誰跟他在一起都會受他的影響做出許多連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接著又笑了一下,道:“寧兒,恭喜你終於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柳寧聽了顯得有些錯愕,又好像有些不安,又帶著點歡愉:“江大哥,我……”
江皓道:“你不必跟解釋什麼,我倒要謝謝你今天跟我說這些話,讓我終於走出自己束縛的陰影。”
柳寧會心一笑:“江大哥,謝謝你的諒解。現在我也要跟你說一句話。”
“什麼?”
“快走找水姑娘吧,把心裏話跟她清楚,別讓自己有遺憾。”
“謝謝,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說完與柳寧會心一笑。
他們倆人顯然都沒注意到對麵屋裏的李小虎此時正滿懷落寂地看著他們二人。
“你終於還是喜歡他,我李小虎難道就真的無法贏得你的心?”李小虎一個人邊喝酒邊喃喃自語,又喝了一口酒突然冷笑兩聲,道:“江皓呀江皓,你最終還是無法對她放手,難道你真的放棄水仙兒了?難道我一直都想錯了?他根本就沒喜歡過水仙兒。難道我李小虎真他媽的是個蠢蛋?”
“你在說誰是蠢蛋?”柳寧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李小虎四下望了一下,道:“怎麼就你一個,他人呢?”
“誰呀?”
“還能有誰?不就方才跟你一起在屋頂上談心的那一個?”
柳寧疑惑地望了窗外一眼,坐到他身邊,這才發現坐在他這個位置,對麵屋頂的景色盡收眼底。柳寧馬上笑盈盈地道:“原來你在這裏吃醋呀?”
李小虎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轉過半邊身去,道:“我怎麼會吃醋?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柳寧突然把頭靠在他的背上。
“我已經叫江大哥找水姑娘去了。”
李小虎沒有什麼比聽到這句話更為激動的了,隻見他猛地轉過身來,強壓心中的喜意道:“你是說真的?”
柳寧差點被他的動作嚇倒,忍不住責怪道:“你幹什麼?我差點兒倒了。”
李小虎卻沒理會她說什麼,猛然抓住她雙手道:“你快點告訴我江皓是不是真的找水仙兒去了?”
“是呀,你幹嘛那麼激動呀?”柳寧假裝明知故問,心裏卻為他的緊張而暗暗高興。
李小虎得到確認,突然親了柳寧一下,大喊道:“太棒了,問題終於全部解決了。”柳寧因他的舉動而半羞半怒,想要出口罵他,心中又是歡喜,竟羞難於啟齒。李小虎回神過來才支支吾吾說道:“其實我……,其實我是在想,江兄他早就心中喜歡水姑娘,隻是一直沒機會說清楚,今天他終於敢於去說個明白,我真是替他高興。”
柳寧假怒道:“你就是為了這事才……才那麼激動?”說著裝不願理他的模樣。
李小虎見狀哈哈幹笑兩下,道:“其實你心中早該明白我並非隻是為他的事。”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誒,我說的還少嗎?以前我哪一次不是直言不諱,隻是你不愛聽。”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怎麼能混為一談?”說著把身子轉向一邊。
“轉過來,轉過來,我最不喜歡你背對著我。”李小虎說完動手想把她的身子扳過來,柳寧卻不讓他稱心如意,撒嬌般一扭肩膀擺脫他的雙手。李小虎隻有再次動手把她扭過來,柳寧還不想那麼快便宜他,再次轉過身去。
“你是打算跟我耗上了。”
李小虎在柳寧毫無防備地情況下猛地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柳寧剛想掙紮出來卻被他一下堵住自己的唇,那一瞬間,柳寧猶如被電擊一般震了一下,接著便軟軟倒入他的懷裏。
忽然“轟”一聲,兩人都摔到地上。原來兩人一時忘情竟忘了自己還坐在板凳上,激情之下倒向身後便雙雙摔了下去。
“惡婆娘,你沒事吧?”李小虎擔心柳寧有所損傷,連忙扶起她追問。
柳寧不想讓他見到自己的羞態,便把頭埋到他胸前,久久才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李小虎突然憂慮起來:“你怎麼會沒事,你身上的毒已經慢慢浸入你的五髒六腑,再過兩天還找不到解藥的話,你就……”柳寧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
“別說了,我不想在這時候想起我隻有兩天命的事實。我本不該剛給你希望又帶給你絕望,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真的不想帶著遺憾離去。”
李小虎鄭重說道:“我說過不會讓你死就不會讓你死,我一定能救你的,你相信我。”
柳寧幽怨地道:“你要用水龍珠來救我嗎?”
李小虎沒有回答。
“不,你不能這麼做,我們不要水龍珠了好不好?我真的害怕我們會變成千罪人。”想到他們要去找水龍珠,柳寧就有種深深的恐懼。
“你別亂想了,也許明天我師父就有辦法解你身上的毒。”雖然嘴上這麼說,他心裏可是一點底也沒有。
“怎麼可能,今天看他的樣子好像還一點辦法也沒有,明天他怎麼可能就能想出解毒的辦法?”
李小虎又不說話。柳寧知道他又在思考問題,慢慢伸出手去棒住他的臉,使他麵對著自己。
“答應我,不要再想著水龍珠了,我們誰都背不起這個罪名。”
李小虎笑了笑,道:“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我先送你回房吧,地上太冷了對你的身體不好。”
“你還沒答應我。”柳寧追著要答案。
李小虎卻避開話頭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先離開這裏,在離百花鎮較遠的地方找個高的地方再停下來。”
柳寧惱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話?”李小虎邪邪笑了一下就把她抱回房去。
柳寧躺在床上仍用乞求的眼神望著李小虎。
李小虎看到她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就道:“你別再這樣看著我好不好?要看也得用深情款款的模樣看嗎,就像這樣。”接著擺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柳寧被他逗得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李小虎看著她笑麵如花不禁有點心猿意馬,有一種想把她擁入懷裏好好疼愛的衝動。柳寧也感覺到了他的異樣,有些不知所措,心裏既盼著他有下一步的行動,又害怕他真的有所行動,隻有緊緊地抓住身上的被子。
“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寧莊主飯煮得怎麼樣了。”李小虎為免二人尷尬,連忙找借口走開。
李小虎走後,柳寧仍覺得自己臉麵發燙,心也在怦怦跳個不停。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活得像現在這般真實過,愛得那麼實在,不像以前跟江皓那般若有若無若即若離,她終於看到了幸福的曙光,心情既興奮又難過,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機會享受這個幸福?她跟李小虎是否有機會繼續走以後的路誰也不能肯定,但是起碼他們都已經清楚誰才是自己所愛的人,而江皓呢?他能否找到水姑娘表明心跡,她又是否會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