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著的布書隸有點後悔剛才的反應那麼激烈,她從來都沒發過那麼大的脾氣。到底是什麼令她像火山般爆發?純因王子俊那渴望飛黃騰達的野心?還是,她看不過眼王子俊對程敏的事如此落力,並且懷疑他對上司已超越了一般的關心?
布書隸口口聲聲說兩個人在一起不應互相猜疑,但其實她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做不到口中的胸無城府,令她更感自責。
至於已坐到巴士上的王子俊,則不停地反思布書隸剛才說的話。
是為了飛黃騰達,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會走到畫室找布書隸?他已分不清了。
望著剛才偷偷用手提電話拍下的人像畫,王子俊心裏自問道:「為了討好上司,真的有必要要利用我愛的小布,令我們的關係弄得如此惡劣嗎?隻不過,身為男人,不是要擁有成功的事業,方可以令心中所愛得到幸福和快樂嗎?為什麼她連這點也不能體諒我?」
幾天後的晚上,畫室內的員工都已紛紛離去了,但布書隸仍坐在她的工作枱前,在勾畫複製畫上的線條。
室主走近布書隸,向她做手語,「其他人都離去了,為什麼你仍留下來?」
「暑假完結後,我便要開始我的見習生涯,到時可能沒有現在這麼多時間來,便趁現在替你完成更多的畫。」
「這幾天你都在這裏待至很晚,還沒有跟王子和解嗎?」
布書隸放下手上的筆,灰心道:「即使和解又如何?他那麼忙,經常要應酬,其實我們早已少了見麵。」
「自那天以後,你們還沒有再聯絡?」
「沒有,因為我也不知道是否應跟他繼續下去。」
「有想著他嗎?」
布書隸直言,「時時刻刻都在想。」
室主看得出布書隸臉上帶著傷感的憔悴,「但不能看見他,必定會感到很孤單。」
其實這事已埋在布書隸心中多時了,隻不過一直沒有人跟她說,她便沒有機會說:「當想著一個人,卻時常不能跟他見麵的感覺,何隻是孤單,簡直是痛苦。」
室主好言相勸,「但身為他的女朋友,你也必須要體諒他在工作上的需要。你們已不再是學生了,他日到了社會工作,為了爭取更好的成就,會遇上更多的無奈,到時你想到現在隻不過是為了少了見麵而傷心,便會發現這些其實隻不過是雞毛蒜皮的事,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傷心。」
布書隸突然像被刺中要害般,傷心得淚如雨下,「日後有什麼感覺我實在管不了,我隻知道現在我的確感到很痛苦。談戀愛不是為了尋找快樂嗎?為什麼我得到的快樂隻有那麼少,便要麵對這麼多的痛苦?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隻有我這一方在掛念他?為什麼他的上司,總要他跟她出外應酬?為什麼我會懷疑他跟她之間有不尋常的關係?為什麼愛情會令我產生猜疑和妒忌心?」她掩臉而哭,「如果從一開始便知道戀愛原來是這樣苦,我情願一輩子一個人,也不要被無聊的愛情牽著我走。」
「小布,你誤會了,愛情不是你想象這樣的。」
掩著臉的布書隸先呆住了,半晌再慢慢張開她的手,問:「剛才我聽到的是……」
室主嘴角輕輕一掀,「我從來都沒說過我不懂說話,隻不過是不想再說話而已。」
剎那間,布書隸的傷感都因室主突然開口說話而消散了,「好端端的,為什麼會不想說話?你知道做手語有多麼不方便嗎?」
布書隸知道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她能清清楚楚的看著麵前的室主,字正腔圓的把每個字說出,「因為我欺騙了我最愛的人,我沒有守諾言留在她身邊,沒有守諾言帶她放天燈,還有太多的事,我都沒有做到。既然我說的話都已不可信,既然我連最愛的人也要欺騙,我還有什麼資格說話?」
「她便是你在天燈上許願,希望她得到幸福,幸望她能在二十九歲前結婚的那個她嗎?」
室主點點頭,「我的願望都被你看到了。」
「不說話算是懲罰自己的一種方法嗎?」
室主聳聳肩,「是懲罰也好,是令自己的良心好過點也好,總之自從離開她以後直至剛才的一刻,我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為什麼你現在又決定要說話?」
「是想讓你明白,愛並不如你所想,隻會為你帶來快樂。」
布書隸卻有她的見解,「那該是怎麼樣?難道愛一個人,便要不求回報,隻是麻木的對他好便算是愛嗎?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從頭至尾都隻有一方在付出,這便是單戀而不是相戀了。」
室主客觀地說:「你怎可以說一直隻有你單方麵付出?當初王子為了了解你,隔晚便來到這裏跟我學手語,跟我聊天要了解更多關於油畫的事,難道這又不算是付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