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陷阱(1 / 3)

因為形勢嚴峻,僅僅在幽助那裏修養了一天,藏馬就匆匆返回了癌陀螺。幽助親自為他送別,城外黃沙漫天,斜陽將兩人的剪影拖得很長。

幽助還是心有餘悸地看了看藏馬的肩頭:“你……真的不要緊麼?”藏馬一笑:“比這個重的多的傷我都受過,不用因為是你打得就耿耿於懷。倒是你,可能很快要上戰場了,趕緊把傷養好,我留下的藥要記得吃。”

幽助一改麵對時雨的豪情,忽然有點憂心忡忡:“我說的不是你的傷……而是你和黃泉,你真的要回去麼?”

就在今天,北神也問過這樣的話,與幽助眼中的關切不同,北神目光中閃爍的盡是疑慮。但藏馬沒有生氣,黃泉和日耀聯手是明擺著的事了,他是黃泉的軍師參謀,日耀和幽助大戰在即,是不是意味著他和幽助也將成為敵人?沒有人會放心到把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放回去。

黃沙簌簌吹到臉上,藏馬抬起頭來極目看著前方的路,碧綠的眼睛是深不見底的思慮,他低聲道:“幽助,我和黃泉恩怨未了,還不能這樣一走了之。我留在這裏對你是沒有什麼好處的,在癌陀螺我至少能牽製黃泉,不至於讓你兩麵受敵。”

“對我這麼沒信心?”幽助忽然揚眉一笑,眉間睥睨,忽地頓住了笑聲,“放心!隻要我們搞定了日耀,霧月姬就能回來!別再做那樣的傻事了,真的讓她殺了你,霧月姬有一天醒過來怎麼麵對自己?”

藏馬微微一怔,想不到像幽助這樣沒腦筋的家夥,說出的話倒是讓他猛然驚醒。霧月在昏迷前輕輕吐出“我恨你”三個字,如三把鋒利的刀插在他心上,那種疼痛蜿蜒著在他血脈裏蔓延生長開來,將他整個身心包圍,令他日夜不忘,令他麵對霧月的冷月刀失去了任何抵抗力。

輕輕歎了口氣,手搭上了幽助的肩頭,藏馬誠摯地說:“對不起,這一次真的是我錯了。就算霧月不能回來,我還有朋友,還有媽媽在等我,我不會再這樣輕率地對待生命。還記得你以前罵我的話,讓媽媽哭泣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所以,你也要好好地回到你媽媽和瑩子身邊去!”

幽助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失落,很久沒有見到瑩子了,還記得在他返回魔界前,那鬧烘烘的拉麵店裏,他和瑩子像往常那樣麵對麵地坐著。螢子輕描淡寫地幾句要將他們經曆過的所有一筆勾銷,舉手投足間,他仿佛看見時光與回憶一並灰飛煙滅。他知道瑩子不是個任性妄為的女孩子,也不會無聊到突然跑去吃了誰的醋。她必定有她下定決心的理由——也許是太多次讓她身處致命的危險之中了,畢竟返回魔界,是沒有辦法給她一個有時間限製的承諾的。

想一想自己的際遇,真的像做夢一樣,一年前自己還是搗蛋的初中生,掀瑩子的裙子,在她家的麵館裏掃蕩拉麵,沒想過將來會怎樣,也沒想過這樣的關係對自己、對瑩子究竟意味著什麼。卻忽然有一天,自己成了妖怪乃至魔王,才發現那樣的生活就是自己的夢想。

原來他和藏馬盡管來曆不同,夢想卻是如此想象,不過是想守著母親,守著戀人,有沒有長久的生命,都沒什麼重要。也許人的一生裏追逐的是夢想——而在那之上,卻依然還有別的東西,比如:朋友和責任。所以他們站在這裏,那是他們生命裏永難放下的重負。有時候、人們偏偏隻是因為這樣的重負而極力奔走。

日耀的宮殿裏,侍立兩旁的美麗女妖個個花容失色,看著卓岩一把推開宮殿的大門,對著日耀厲聲喝罵:“為什麼讓她去執行這樣的任務?!”

坐在對麵的日耀卻是動也不動,嘴角噙著一絲饒有興趣的微笑,斜覷著發怒的男子,許久才問:“阿月沒事了嗎?”

卓岩大步走上來,“咣”地一拳砸在桌上,一堆金杯玉盞砸碎了滿地,他怒喝道:“你還關心她?你知不知道她差一點就沒命了!”

日耀終於抬起眼睛看了卓岩一眼,輕聲歎了口氣,做了個手勢摒退了侍女,才道:“阿月受傷是我的失誤,我沒有料到時雨會在那個時候趕到。但是藏馬和幽助是不會傷害阿月的,他們在阿月麵前隻能束手待斃。”

卓岩狠狠地逼視著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讓霧月參與這件事,你不是說過要給她與世無爭的生活嗎?!”

“與世無爭?”日耀站起身,眼神掠過一絲迷離,“現在是可以與世無爭了,可是如果有一天阿月醒過來了呢?她就要回到靈界、回到那些人身邊了。”他忽然轉過頭反問:“你舍得嗎?”

卓岩猛然愣住了,那句話如同利劍一般刺中了他,竟不能答。

日耀的臉上又恢複了那樣憊懶的神情,淡淡道:“放心吧,我比你更珍惜阿月,我不會讓她輕易涉險的。”

“不行!”卓岩猛得抬起頭,已經是一臉的堅決,“霧月不可以再參與這件事!你要她做的事……”卓岩的臉頰抽搐了一下,緩緩道:“我來……”

“吧嗒,吧嗒”,寂靜的空氣裏,日耀輕輕地彈著指甲,狹長的眼睛盯著卓岩,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做出任何回答,日耀緩緩站起身走出了宮殿,將那僵硬的石像一樣的男人獨自留在了空曠的大殿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