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楊升庵《垂柳篇》(2 / 3)

坦白地說,我讀《垂柳篇》,不能逐句解讀,有點一知半解的感覺,但於全篇,又能豁然領會,讀後心生憂鬱,特別是想起他晚年曾回到四川想終老故鄉,但被官府押解回保山的經曆,不禁讓人長籲短歎。不過,我對楊升庵更多的是敬重,而不是憐憫。

我曾經在保山從事史誌工作十餘年,對楊升庵的生平早有了解,對他在文化上的成就仰慕已久,推崇之至。在我的心目中,楊升庵就是一個保山人。他的四川原籍被朝廷削去了,貶謫保山,終老保山,也就成了保山人。保山人也沒人把他當外人看,當年,他和保山的張氏父子交誼篤厚,特別與張含,同為京城官二代,據說從小相識,終身為知心朋友。張含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學者,是明代雲南最有成就的詩人之一,關於他們兩人的交往,保山民間至今流傳著許多故事。在保山,人們為了紀念楊升庵,在太保山腳建了一座狀元樓,前幾年尚有遺存。在雲南,楊升庵四處遊曆,廣交朋友,楊士雲、李元陽、張含、唐琦、王廷表、胡庭祿、吳懋被時人稱為“楊門七子”。他們研究曆史文化,創作詩歌,撰寫文章,大力弘揚漢文化,推動了雲南文化的發展。楊升庵一生筆耕不輟,著作達400多種,《明史》本傳說“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第一。”不用說,楊升庵的大量著作是在雲南完成的,這是接納了楊升庵的雲南這片寬廣土地對中華文明的貢獻,而其中反映雲南曆史文化的著述如《滇載記》《南詔野史》《雲南山川誌》等書,對於地處邊陲,開化較晚的雲南而言更顯珍貴和重要。

當年小河兩岸長滿垂柳,一座石橋橫跨小河,楊升庵坐在橋邊想起了人生際遇。

320國道從苴力鋪經過,不遠處還有杭瑞高速公路穿行,沒有行人駐足,《垂柳篇》已成絕唱。

作為納西族的讀書人,我對楊升庵有著特殊的情感。楊升庵與明代麗江土知府木公可謂詩友,對木公的創作給予了幫助和支持。楊升庵先後為木公詩集《仙樓瓊華》和木氏家族族譜《木氏宦譜》作序,後又親自為木公選詩集,他從木公的6部詩集1000多首詩中精選114首,輯為《雪山詩選》(木公號雪山),並撰寫了序言。楊升庵親自為木公選詩,其行為本身就是對木公詩歌創作的一種肯定,而在序言中,楊升庵對木公的詩歌成就給予了高度評價,他稱木公“其所為詩,緣情綺靡,怡悵切情,多模擬垂拱之傑,先天之英。其秀句佳聯,坌出層疊。”在納西族文學史上,用漢語進行文學創作始於明代,木公是用漢語創作詩歌較早也是最有成就的詩人,以楊升庵的才學和文化上的地位,亦能如此看重木公,可以說是納西族文學的一次曆史幸運。楊升庵的這種肯定和鼓勵,在當世,影響了木公的子孫,木高、木青、木增進一步成就了明代納西族木氏作家群漢文詩歌的輝煌;在後世,激勵了一代代納西族學子不斷攀登新的文學高峰。其實,楊升庵於雲南少數民族文化發展有其特殊貢獻。他長期研究白族曆史,並認真學習白古文,翻譯整理了《西南列國誌》等民族曆史文獻,編撰《滇載記》《南詔野史》等地方史誌。與他交往甚密的“楊門七子”中,李元陽、楊士雲為白族學者,也是成就較顯著者。

楊升庵在學術上取得了輝煌成就;政治上,雖以一介貶謫罪臣之身,卻在邊疆傳播漢文化,推動少數民族文化發展,為各民族共同發展作出了特殊貢獻。曾在南華近鄰姚安做過官的明代著名思想家、學者李贄在《續焚書》中說:“升庵先生固是才學卓越,人品俊偉,然得弟讀之,益光彩煥發,流光百世也。岷江不出人則已,一出人則為李謫仙、蘇坡仙、楊戍仙,為唐代、宋代並我朝特出,可怪也哉!”四川出怪傑,當代的郭沫若又何嚐不是這樣的人物呢?李贄把楊升庵與李白、蘇軾相提並論,也算是對楊升庵的高度評價。但就是這樣一位令人尊敬的人物,卻在南華的苴力鋪寫下了令人感傷的《垂柳篇》。而這首《垂柳篇》對後來的文人們產生深遠的影響,許多人走在苴力道上,就會想起當年的楊升庵,想起楊升庵的《垂柳篇》,想起人生的艱辛和坎坷。於是許多人提筆寫下關於人生的詩篇。翻開南華的縣誌,上麵就錄有幾首相關的詩,謹錄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