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3相見
回到家裏,突然想起宋小雁也一定放假了,兩個人已經快半年沒見麵了,自己應該跟她打個電話了。
正好,宋小雁在家。
二人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劉小才問:“你們哪天開學?”
除了這個,劉小還能問些什麼呢?
“7號,你們呢?”宋小雁語若蚊絲,帶有些不耐煩的懈怠聲音小得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是劉小吧!”電話對那頭傳過一個聲音,“小雁,讓你劉小哥哥到咱家來吃午飯吧。”
“是李阿姨吧?”劉小問。
宋小雁嗯了一聲。
“好吧!一會兒我就過去!”劉小說,他還沒有坐穩,又匆匆地出門了。
五一節前,爸爸又給劉小打了個電話,讓他堅強些,要勇於麵對困難,有什麼事情多跟老師李阿姨還有同學們交流交流。劉小發現父母都不在身邊的日子裏,自己才真正地感覺到,其實李阿姨和宋小雁也在承受著與自己一樣的苦難,自己是一個男人,相比之下,她們更需要得到安慰與照顧。
他覺得該到自己去承擔一些責任的時候了。正是這幾天的假期,大家可以坐到一起聯絡聯絡感情,讓有共同經曆的的一起去承擔同樣的憂傷,這樣會讓大家心裏都覺得放鬆下來。想到這裏,他心裏又變得敏感而激動起來,肩頭上像是負了什麼東西,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同是天涯淪落人,惺惺惜惺惺。
到了李阿姨家,因為宋小雁在,劉小突然覺得像是有點兒顧忌似的,自己像是在處處刻意地避免著什麼,心中有種從未有過的拘束。宋小雁的神色黯然,劉小可以感覺出,宋叔叔的事對她的影響仍未消除。宋小雁的沉默寡言讓劉小更有點兒憐影自惜。兩個人有著共同的境遇,而共同的境遇又是兩個人共同的尷尬。
李阿姨在廚房裏忙活開了,客廳裏隻剩下劉小和宋小雁。兩個人先是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客廳十分儉樸,唯一的比較貴重的是一套白色的真皮沙發。兩個看起來有些陳舊的書櫃放在房間另一側,裏麵堆放著的滿滿的書,顯示著這是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屋子的裝修很簡單,甚至連門線都沒有包。哪裏像一個犯經濟問題的銀行高級職員的家?
劉小看看宋小雁,想去說些什麼,更怕自己一開口兩個人的心都被剌痛。尷尬必須要麵對,就像生活必須要麵對一樣。這時,劉小想起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生活是一杯白開水,雖然喝起來沒什麼味道,但如果你不喝就會死掉。
劉小決定打破沉默。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兩個人都敏感的話題,盡可能地找一些較為中庸的字眼兒:“在那邊好嗎?”
“可以吧。”
“吃住怎麼樣?”
“可以。”
“學習怎麼樣?”
“還可以吧。”
……
沉默,接下來還是沉默。宋小雁似乎沒有一丁點的力氣去應付劉小的發問,她的神情滿是自卑與哀傷。她麵色很白,兩隻大眼睛撲閃撲閃地,小嘴抿成一條線,目光不自然,而又像是逃避什麼似地在屋子裏逡巡,忽然又停到某一位置上,一動不動。明顯帶有不願與人說話的鬱鬱寡歡與心事沉重。
劉小看她這樣,心裏更加難過,但他覺得自己似乎更應該讓她高興一些,他不願看到一個人受以傷害後是這個樣子。
“你們高三的課快上完了吧?”
“快了。”
“那邊學習怎麼樣,特緊吧?”
“可以。”
沉默,又是沉默。
劉小確實再也找不到什麼借口了,宋小雁突然站起來,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你先看電視吧,我去幫媽媽做飯。”說著遞過遙控器。
“對,對,我也去吧。”劉小慌忙起身。
“不用了!”宋小雁冷冰冰地說。
劉小突然覺得自己心中什麼地方像是很厲害地動了一下,接著是一陣陣如抽絲般疼痛。
為什麼受到傷害的人可以想做就做、並且沒有任何理由地非要用冷漠去傷害別人呢?
劉小的一個特點是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自己決不能像她那樣去做,再給她以傷害。熱情和冷漠就像燒紅的鐵塊與冰涼的水,把它們放到一起,要麼鐵塊把水煮沸,要麼水讓鐵塊涼下來。因為受到過傷害而傷心失望的宋小雁就是一盆冷水,劉小想自己一定要用熱情將她煮沸。
能嗎?一定能!
隻是,劉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衝動。他並沒有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