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冉咳了二聲,緩緩道:“昨日細作曾報,北齊之主高緯偷襲平陽未成,現率殘部逃至洪洞,正在苟延殘喘,招聚舊部,欲與高潛所率敵軍主力彙合。我軍何不抽一枝精兵,遠道奔襲,先取涿州、義郡,切斷此二賊相會之必經路徑,然後再舉師直撲洪洞,擒拿北齊之主高緯。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則高緯被擒,敵軍必然不戰自亂。”
眾人聞聽,無不點頭。武帝大笑道:“好,果然是一條絕佳妙計。”目光緩緩掠過帳中諸將,道:“哪位將軍願領令前往?”一眾戰將初聽此計,無不熱血沸騰。此一去一旦功成,便不能名標青史,也必流芳後世。
但細細一想,又覺難行,如此長途奔襲,深入敵國數百裏,實乃兵家大忌。先不說沿途齊軍攔阻截擊,萬一糧道被阻,後路切斷,就有陷身重圍,全軍覆沒之險。勝了,固然是奇功一件。但若敗了,貽誤軍機的罪卻也要殺頭抄家,許多將領本已有心討令,但細想了一下後果,又悄悄將話咽了回去。
秦冉目光一轉,已猜知眾將心意。便又一拱手道:“陛下,此行雖然艱險,卻也並非全然而不可為,隻須有一勇將,願為陛下分憂,便可當之……”
話未說完,班部中已有人朗聲道:“未將願討令前往。”言訖,大步而出。
武帝心中其實早已有了人選,卻一直沒開口。此刻一見此人,頓時哈哈大笑,道:“朕早知愛卿必會討令前往。”原來,這討令之人,正是禁衛軍統領尉遲鷹。
尉遲鷹先前未曾討令,是顧忌自己乃後輩小將,資曆淺微,不宜鋒芒太露。何況帳中有這許多沙場宿將,都未討令前往,自己也未必便能擔此重任,故而沉默不語。此刻一聽秦冉之言,哪還按捺得住,當即挺身而出。
而武帝一聽秦冉之計,便已想到,此一軍所擔之責太重,必須是軍中精銳之精銳。再有一心腹悍將、智勇雙全之人統率,否則斷難取勝。而三十萬大軍最為精銳者,隻能是一萬二千名鐵甲禁衛軍。而這位智勇雙全的心腹悍將,則非尉遲鷹莫屬。
武帝伸手抄起一枝金漆大令,肅然道:“尉遲鷹聽令。”尉遲鷹上前三步,躬身施禮:“未將在。”
武帝道:“朕命你率本部一萬二千禁衛軍,星夜起程,攻占涿州、義郡,進而掃蕩洪洞,務須生擒北齊之主高緯。”尉遲鷹朗聲道:“遵令。”上前接過令箭,轉身大步而出。
一出大帳,尉遲鷹立即召集“京中十二煞”商議軍情。他肩負重任,心情自然十分沉重。連與眾人寒喧問候都免了,立即分派各人幹辦清水、幹糧等物,每個人必須帶足七日的幹糧,以作長途奔襲之用。
武帝又頒下特旨,為便於長途奔襲,另行撥駿馬五百匹。以便沿途換馬而行,糧草不濟時可殺馬充饑。一應所需的軍資器械,任由領取,優先供給。總督糧官親自點派得力人員,率精兵尾隨在後,押糧運草,以備軍用。
武帝仍不放心,先將尉遲鷹單獨召入帳中,密密囑咐一番,又傳旨命左軍宮牧野,右軍宇文神舉各領一軍,加緊襲撓鄰近州縣,牽製齊軍注意力。
如此忙亂了整整一天,萬事均已齊備,因武帝旨意是“星夜起程”,一萬二千官兵飽餐戰飯,戰馬飲喂後,已是夜色低迷,星光滿天。尉遲鷹辭別武帝,率軍悄然而出。
離開大營,尉遲鷹揮師疾進,晝夜兼程,直撲涿州。一路之上,若遇小股敵軍,卷殺而過,若遇堅城重兵,則繞城而走,絕不與之糾纏。一萬二千鐵甲精騎,人如猛虎,馬如蛟龍,如雷暴席卷,風掃落葉。所到之處,狼煙四起,血凝屍積。
沿途齊軍均不防周軍自此殺出,驚慌失措,連戰皆敗。不過數日,禁衛軍已連克二州六縣八座城池,撲殺齊軍萬餘人。禁衛軍旌旗所指,北齊軍馬無不望風而逃。
這一日,尉遲鷹揮軍北上,連拔兩城,前鋒已逼至涿州城郊。尉遲鷹命派出哨探,全軍略事休整,埋鍋造飯,待今夜一鼓作氣,殺入涿州。
連日作戰,尉遲鷹也疲累不堪。下馬找了塊青石坐下,因身處敵國,時時會有敵情,全軍將士一律不準卸下衣甲,連刀劍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況鍾遞過一袋清水,尉遲鷹仰脖喝了幾口,頓覺胸中一片清涼,忽見南翼,楚揚等十二人一起走了過來。
尉遲鷹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十二人,問道:“各位有事?”眾人麵色凝重,紛紛點頭。南翼道:“統領,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尉遲鷹微微一笑,揮手讓眾將都坐下,道:“南都尉,你我名為部屬,實為兄弟,有什麼話盡管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