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鷹掃了她一眼,起身開門。門外是一個手提食盒的小太監,道:“總管吩咐,讓小給給副總管送早膳來。”尉遲鷹點點頭,接過食盒,道:“你去罷,不用侍候了。”賞了他一兩銀子,小太監歡天喜地去了。
掩上房門,尉遲鷹將食盒提進內室。取出盒中四樣小菜,一大碗稀粥,四個熱氣騰騰的饅頭,一一放在桌上。自己先盛了一碗,又放上一雙筷子,道:“我知道你傷勢不重,可以下地走動,過來吃飯罷。”但那蒙麵女郎正在氣頭上,對他不理不睬。
尉遲鷹笑道:“喂,別說我沒提醒你,要想傷勢早點好,就吃點東西。我們大周皇宮裏禦廚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否則你便是肩上傷好了,隻怕餓也把你餓死了。”
說罷,尉遲鷹也不再理她,自個端起碗筷,大口吞咽起來。他昨日激鬥一場,晚上又不曾安睡,腹中原是甚為饑餓。不一會,便將二碟小菜,一碗稀粥,二個饅頭一掃而光。他用毛巾抹抹嘴,看了一眼蒙麵女郎,忽又笑道:“好了,現下我也該去值班了,你便在這裏好好休息吧!”轉身便欲出外。
蒙麵女郎目中驚詫之色一現即隱,低聲道:“你就這樣走了?”尉遲鷹故作恍然,回頭笑道:“啊,臨走之前,提醒姑娘幾句還是必要的。現下宮中四處都已戒嚴,以你現在的情形,隻要一出這個房間,便會被人拿住。應該如何,還請姑娘三思而後行之。”說完,朗聲一笑,大步走了出去,反手帶上房門。
剛走出兩步,忽然又覺不妥,拿起門旁的銅鎖,“喀啦”一聲鎖上。這樣一來,宮中除了皇上、太後,誰也不敢擅闖而入了。
尉遲鷹先到侍衛簽押房,詢問昨日的清理善後情況。值班軍官道:“卑職已查點清楚,昨晚宮中共格斃刺客四十二人,重傷九人,另外生擒十四人。”
尉遲鷹點點頭,道:“皇上命我早些查出這些刺客受何人指使,到底有何企圖?昨兒晚上你們可曾問出些什麼?”
那值班軍官道:“昨兒刺客解來時,是施老六值班拷問。這些人嘴都挺緊,雖然已打斷了幾根鞭子,也還沒什麼眉目。這事挺古怪,施老六有名的心黑手狠,連他也問不出什麼,現在還在地牢裏繼續用刑呢!”
尉遲鷹沉吟道:“有這種事?”他知道這施老六綽號“棍子”,刑訊拷問最是拿手。無論何等奸刁狡詐之徒,落在他手裏,都絕對會將祖宗三代都供出來。
想了想,尉遲鷹決定自去看一看。值班軍官甚為殷勤要在前領路,尉遲鷹搖搖頭。自己走進裏間,穿過簽押房。便見一座假山,假山內有一座石門,門後則是數十階石階。
深入地底後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座青色花崗岩雕砌的大廳,正中二隻銅鼎爐火烈烈,四下鐵鉤、鎖鏈、鋸刀、火盆,各色刑具依次排列,顯得殺氣騰騰。十四名刺客披頭散發,衣衫破碎,或懸或吊,正被依次用刑。一個個早已是麵目全非,目光呆滯,卻除了嚎叫之外,仍是不發一言。
一個瘦削黝黑,目光陰冷的軍官正指揮十幾名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漢用刑。一個大漢從火盆中挾起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一下子印在一名刺客胸膛上。“滋”的一聲,冒出一股青煙,彌散出皮肉焦爛的臭味。那人長聲慘呼,淒厲之極暈了過去。但隨即又被冷水潑醒,但那人除了哀哀呻吟,仍是不發一言。
瘦削軍官氣得破口大罵:“奶奶的,老子就不信撬不開你的嘴。”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剛想下令再換一種刑罰。尉遲鷹卻已緩步走了過來,道:“慢著。”說著蹲下身,托起那人的頭,打量那張早已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臉。
細細看了一會,尉遲鷹便發現,那人目光呆滯,毫無靈性可言,不由心中一動。再想想這些人廝殺時悍不畏死的神態,心裏更加明白了幾分。他思索了一會,起身道:“立即去太醫院請幾位禦醫來為他們檢查一下。”瘦削軍官驚愕地張大嘴,茫然道:“副總管,那為什麼?”
尉遲鷹橫了他一眼,道:“施老六,你已經拷問了這許久,仍無一人開口,你不覺得奇怪?你仔細看看,這些人多半是被什麼藥物迷失了心智,才會這般不畏生死,不懼刑罰。對這些活死人,你光拷打,能有什麼用?”
施老六這才恍然,道:“難怪屬下也覺得奇怪,一個骨頭硬也就是了,怎會個個骨頭這般硬,原來是被迷住了心智,成了活死人!呸,呸,晦氣,晦氣。”連忙吩咐手下,速去太醫院延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