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鷹劍眉一軒,雙目精光大盛。他忽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淡淡道:“王爺何出此言?”
眾人互視一眼,都不禁佩服尉遲鷹的涵養功夫,麵對如此汙辱,居然還能神色自若,但坐在尉遲鷹身側的俞鏗卻發現,尉遲鷹端著酒碗的手正輕輕顫動,顯然他心中,實是憤怒之極,不過強自抑製而已。
陳伯茂連使眼色,意指壽王不要再出言不遜,激怒尉遲鷹。但那壽王本是個十足的草包,一見大帳中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注視自己,反而更加得意,說話也就愈加沒遮沒攔:“嘻,聽辛指揮說,尉遲將軍曾以一雙空手生斃獅虎,本王卻以為,獅虎均是百獸之王,那是何等凶殘!尉遲將軍卻能一雙空手斃之,這不是開玩笑麼!如此傳言……也未免太過誇張了罷。嗬嗬……”說完,壽王自以為得計,搖頭擺耳,嗬嗬大笑,神情十分得意。
尉遲鷹哼了一聲,也不屑置辯,眾人均想:你自己不行,也不能就說別人也不行啊!連不少南陳軍官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楚揚等人更是憤憤不平。
卓文靖忽然哈哈一笑,道:“王爺,此事下官倒可作證,尉遲將軍確是以一雙空手,格斃獅虎六頭,千真萬確,絕無虛假,這裏許多同僚也都曾親眼目睹,俱可作證。”
壽王微睞雙眼,一撇嘴道:“口說無憑,常言道: 耳聽是虛,眼見為實。尉遲將軍若真有此能,本王專誠從建康帶來四頭雄獅,不妨便請一顯身手。”說著,已起身道:“諸位若有興趣,不妨出來看看。”
卓文靖、陳伯茂均覺不妥。想勸阻,壽王卻已大步往外走了,這一下帳中眾人隻有都起身跟了出去。尉遲鷹冷笑二聲,大步出帳,數十名禁衛軍軍官各按腰間刀劍,也跟了出來。陳伯茂看到這般景象,心中暗暗叫苦,這樣鬧下去,隻怕未至長安,兩邊就要鬧出一場火拚,但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也跟了出來。
一出大帳,隻聽“嘩…”聲不絕,本來正在帳外圍坐飲酒的三千禁衛軍立時齊刷刷地起身,垂手肅立。而散坐在大帳右側的南陳禦林軍則根本不予理會,自顧自飲酒肉,見禁衛軍都已起身,不少軍士才懶洋洋地站起來,一些軍士還在低聲談笑。
陳伯茂看在眼裏,暗暗搖頭。禦林軍也算南陳國中的精銳之師,軍紀竟如此散漫,與周軍一比,高下立分,他瞥了一眼神情漠然的尉遲鷹,隻見他麵色如常,目光炯炯,實難猜出他心中所想。
正思索間,壽王已吩咐親兵推出四隻大鐵籠,每隻鐵籠均是以粗如兒臂的生鐵鑄成。四隻形態猛惡,麵目猙獰的雄獅正在籠中煩燥的來回踱步,不時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壽王隨手抓起一支烤著眼,扔向一隻鐵籠,羊腿甫入鐵籠,尚未落地,雄獅已敏捷地一偏頭,叼住羊腿,雙爪一按,大口撕拉起來。轉眼間,一支四、五斤重的羊腿便被啃得隻剩一個骨架子。壽王看得哈哈大笑,一群南陳軍官也鼓掌喝采。
壽王得意洋洋道:“這四頭獅子都是本王以重金從番邦所購,最是凶殘,至少已有二三十人成為它們口中之食。本王也曾挑選健壯力大的死囚,發給刀劍,與之相鬥為戲,卻從未見有人能從獅口下逃生,更別說空手與之相鬥了。若有人能當著本王麵,殺了這四頭獅子,本王才信真有其事。”
尉遲鷹哼了一聲,心道:“此人心地如此歹毒,以活人與猛獅相鬥為戲,不以為恥,居然還厚著臉皮在此大言不慚!”
西門虎卻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大聲道:“尉遲統領乃我大周一等豪傑,此小事無須煩勞他老人家,末將不材,願代統領下場一試。”
壽王哈哈笑道:“居然還有人願去送死。好,那咱們便搏個彩頭。”隨手從指上除下一枝碩大的紅寶石戒指,扔在地上,道:“你若贏了,這就是你的。”
西門虎向尉遲鷹躬身一禮,剛想整衣下場,尉遲鷹忽一擺手,對身邊一名親兵道:“將那枚禦賜的綠玉如意取來。”又扭頭看了壽王一眼,忽上前兩步,俯身撿起紅寶石戒指,又連同親兵取來的那枝翠綠欲滴的綠玉如意,一起放在壽王手中,道:“王爺,你贏了。”
壽王哈哈大笑,心中好生得意,他自那日在接風宴上被尉遲鷹一句話駁得啞口無言,自覺顏麵有損,一直心中不快。此番自覺找回了場子,出了胸中這一口惡氣,笑得十分歡暢。一些南陳軍官為了湊趣,也跟著幹笑幾聲。隻有少數老成之人,見北周軍官均有不平之色,心下卻不禁暗暗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