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靖對尉遲鷹的做法好生不解,輕聲問道:“賢弟,你這麼做是否有些不大妥當?”尉遲鷹淡淡一笑,道:“我視部下每一個將士皆如兄弟、如手足,區區浮名算得什麼,怎能讓他們因此與猛獅相鬥。”卓文靖這才明白,點了點頭。
一直冷眼旁觀的陳伯茂忍不住暗暗稱讚,心道:這尉遲鷹真是個人傑,能屈能伸。他這麼一來,人家隻會說他愛惜部屬,絕不會說他膽小怕事,他不與壽王一般見識,更顯其人氣度。想到這裏,不禁瞟了一眼壽王,隻覺一陣厭惡。
顯然表麵上他對壽王恭謹異常,但內心深處委實瞧不起他。隻覺他不過是個皇親,封了親王,本來胸無點墨,偏偏還自視甚高,不懂裝懂,說話做事,往往便要出醜露乖,卻仍恬不知恥地自鳴得意。
這一場晚宴鬧得不歡而散。早有一名伶俐的小宮女將此事報知白鶯公主,白鶯公主細細問了經過,輕歎道:“叔叔此舉實在太過魯莽。那尉遲鷹既負盛名,想來也不是欺世盜名之人,叔叔怎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戲辱於他,唉……”
那小宮女名喚蕊初,不過十四、五歲,聞言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麼?公主,剛才那邊的情景好緊張,我看見那些北周的軍官一個個臉色青的怕人,呼呼喘氣。我可真擔心他們會打起來。”白鶯公主笑道:“傻丫頭,他們才不會打起來呢。嗯,對了,那尉遲鷹呢……他是不是也氣得很厲害?”
蕊初搖搖頭,道:“好像不是,我看他臉上神色一直淡淡的,什麼話也不說,大概他不生氣了罷!”白鶯公主輕輕一笑,道:“傻丫頭,他怎會不生氣?不過人家是氣在心裏,臉上沒表露出來罷了。”蕊初這才恍然。
思索了一下,白鶯公主道:“蕊初,你去把尉遲將軍請來,就說……說我有事相商。”蕊初奇道:“公主,什麼事啊?”白鶯公主一抿嘴道:“叔叔得罪了人家,咱們總得代叔叔陪個不是才對啊!免得人家說我們南朝禮儀之邦,太不懂禮數!”
蕊初躊躇道:“公主,按照規矩,在您大婚之前,是不能召見外臣的。”白鶯公主一怔,俏臉微紅,好一會幽幽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罷!”
次日一早,大隊人馬又繼續前行。尉遲鷹每日裏謹慎小心,加意衛護,沿途地方訊,接待十分周到,倒也並無差池。這一日,過了長江,行至長杆嶺。此處正是齊、周、陳三國交界之處,地勢平埋,一馬平川,四周都皆是崇山峻嶺,連綿起伏,蔚為壯觀。
車輛人馬正迤邐而行,忽聽前方有號炮之聲響起。隨即便有探事小校飛馬而回,未至近前,乘者已滾鞍下馬,施禮道:“啟稟王爺,前方發現有北齊軍馬攔住去路。”
尉遲鷹心中一凜,瞥了壽王一眼。壽王一聽有軍馬攔阻,身子就一顫,失聲道:“他們有多少人?想幹什麼?”小校回道:“齊軍約有二萬餘人,他們揚言要請公主前往北齊暫歇。”
壽王手足無措,顫聲道:“這……這可如何是好?…這…?”卓文靖和陳伯茂兩人是文官,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怦怦亂跳。
親軍指揮辛彥之平日裏耀武揚威,此刻一聽敵軍有二萬之眾,就不禁變了臉色,縮在一邊噤若寒蟬,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心道:“二萬多人?我的媽呀,我手上隻二千來人,加上北周官兵也不過五千人,敵軍四倍於我,這卻如何抵敵?”
正紛擾間,前方已是塵頭大起,一彪軍馬漫山遍野地湧了出來。雖然相距尚遠,但鼓號喧天,旌旗蔽天,一大片敵軍如潮水般蜂擁而至,猙獰的麵容似乎都已隱約可見。
壽王久居皇城,養尊處優,何曾見過這等陣勢,隻嚇得一身篩篩,幾乎便要從馬上摔下來,隻是顫聲道:“諸位…諸位,這可怎麼好,大夥……大夥兒快拿個主意!”
辛彥之忙道:“王爺,敵軍勢大,我軍勢孤,還是暫且避讓,下令回撤吧!”壽王一聽,立時便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道:“好,好,快回撤,回撤。”
話音未落,旁邊有人大喝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