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蒙麵女郎已是聲若蚊鳴,耳音若差了半分,便再也聽不見了,嬌厴上也浮起兩抹嫣紅,可惜麵有黑紗,尉遲鷹看不見女兒家嬌羞之態。但她話中含意,卻也懂了,不禁一怔,試探道:“姑娘的意思,莫非……”
蒙麵女郎羞若不堪地垂下頭,輕聲道:“賤妾也知大人年少高材,府中自然少不了美姬豔妾。但妾……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可報答大人的厚恩了。”
尉遲鷹麵色凝重,深深道:“姑娘,在下除此權奸,雖說是為民除害,卻也為的是皇權霸業。細細說來,並非施恩於姑娘,對姑娘自然也就無甚恩惠可言。姑娘本不必如此……”
蒙麵女郎幽幽道:“大人至誠君子,不欺暗室,妾深自佩服。妾雖一介女流,卻也知言重如山。一言既出,便再無悔理,何況是對天盟誓?”尉遲鷹歎道:“話雖如此,但事關姑娘名節,還望姑娘三思。”
蒙麵女郎抬起頭,美目秋波,若一泓深潭,深不可測。她靜靜地凝視著尉遲鷹,輕聲道:“此事本就是妾三思後方才付諸實施。大人若再推拒,便是嫌妾容貌醜陋,不足以侍奉大人麼?”
尉遲鷹聞言一怔,忙道:“姑娘萬勿曲解在下本意。在下隻不過……隻不過……”下麵的話,尉遲鷹卻也不知該如何措詞。他長這麼大,稀奇古怪之事也遇了不少,似乎都不如今日這般奇怪,一個素昧平生的神秘女郎竟要將自己奉獻給他,作為他殺死宇文護的酬勞,這種事委實令人匪夷所思。
蒙麵女郎輕輕一笑,盈盈站起。一雙白玉般的纖手輕輕解開了自己的衣鈕,隨著她舒緩輕柔的動作,豔麗的長裙如一片彩雲般飄落在地。在清冷明亮的燈火下,一具美麗成熟的女性胴體,就完全暴露在尉遲鷹麵前。
尉遲鷹的呼吸驟然沉重。他雖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卻也是從未接近女色的少年男子。此刻,麵對著這具猶如象牙雕雋的胴體,委實令他看得呆了。他簡直無法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完美的胴體,如此纖細的腰肢,如此圓潤修長的玉腿……
雖然這位女郎麵蒙黑紗,尉遲鷹無法看清她是美是醜。但他卻從女郎優雅的舉止,高雅的談吐,感覺到她不會太醜。此刻,麵對如此完美的胴體,他益發相信,這位麵蒙黑紗的女郎絕對是一個美人,絕色的美人。
不知何時,房中燭火驟熄。尉遲鷹剛對突如其來的黑暗微微一驚時,一具光滑而又溫暖的胴體已蛇一般偎入他的懷中。雪藕般的雙臂,纏住了他的脖頸,堅挺的雙峰抵住了他的胸膛,一個柔美甜潤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若蚊蠅般呢喃低語:“…床…在裏邊!……”
尉遲鷹呼吸急促,全身發熱,似乎每一根血管都要爆裂開。他的眼中泛起一種奇異的光芒。他忽然緊緊抱住那蒙麵女郎,他抱得那麼緊,使蒙麵女郎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但她的眼波卻更朦朧,全身也都開始輕輕顫抖。
世上絕沒有什麼事比這種發自內心的顫抖更令人銷魂。
窗外明月的清輝,幽幽灑上他們全身的同時。那蒙麵女郎忽輕聲道:“請…先等等。我想求你一件事。”尉遲鷹抬起頭,銳利的虎目閃爍著迷惑和警覺,道:“什麼事?”
蒙麵女郎幽幽道:“請不要揭開我的麵紗,也不要追究有關我的一切。”頓了頓,又道:“永遠也不要。”
尉遲鷹沉吟著。蒙麵女郎輕歎一聲:“我知道,沒什麼事能瞞住你,隻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就一定會知道。但我卻希望……你……你能答應我這一個請求。”
尉遲鷹沉默著,忽然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願讓我知道有關你的一切。甚至連你的容貌,也不讓我看見。”
蒙麵女郎幽幽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他們也有權保留一點自己的隱私。我已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奉獻給你,就讓我留下這一點點隱私,好麼?”尉遲鷹搖搖頭,道:“如果你這麼想……那好,我答應你。”頓了頓,他續道:“知道我怎麼想麼?”
蒙麵女郎默默無語。尉遲鷹道:“你不願讓我知道你的一切,甚至不願讓我看見你的容貌,我認為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我一定見過你。你長得很美,這一點,就算你戴著黑紗,我也猜得出,對於一個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我一定會有印象。你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掩飾你的真實身份。我說得對嗎?”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蒙麵女郎輕聲道:“我知這瞞不過你,所以才會求你答應。”尉遲鷹歎道:“我明白,我既已答應了你,就不會再食言。但你……你若有什麼麻煩,卻不妨前來找我。”
蒙麵女郎幽幽歎了口氣,道:“你我相會,不過是浮世塵緣,一宵春盡,日後能否再見,都已很難說了。”
尉遲鷹明白她的意思。
對一個隻為實踐諾言,連容貌都不想讓你看見的女人,又怎會為了些許麻煩而泄露自己的身份?能否再見,的確是一件很難說的事。